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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西域来的商人4

林家住在县南。是汝南县最大的制瓷世家。欧阳家住在县东,是汝南县仅次于林家的制瓷大户。 欧阳家的长子欧阳询,主簿家的小儿子张朝月,还有林见音,他们三人是同窗。三个人年龄家世成绩都相仿,并且在学堂里的座位也挨在一起,就走得近一些,偶尔也会聚一起吃喝玩乐。林见音是把这两个家伙当朋友的。她真没想到,这两个坑货会这样对她。 六月十三,林见音出去时碰见张朝月了,随意逗了他几句。张朝月当真了,便讲给了同窗欧阳询听。谁曾想,欧阳询这小子,竟然给了茶楼里说先生几腚白银,请他润色宣传并诋毁一下林见音。谣言越传越广,最后县里人尽皆知。 欧阳询有病啊,诋毁她做什么? 败坏她的名声,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林见音想不通。 可总归是她自己先胡说八道的。她也只好认错。若不是她自己开的头,别人也没法利用这个攻击她。 二哥因帮助她逃出家门,被勒令不许再去祠堂打扰她抄家规。若被发现,家法伺候。 林见音则被罚禁食三日。 祖父生气,是因为她擅自离开祠堂,不将祖宗放在眼里。祖父还说,必须饿她三天,因为只有感受到饥饿困乏等切身的痛楚,才能由衷地感念亲恩。祖父严厉警告她,若是再敢偷偷溜出祠堂,就把她的手脚钉在木板上,然后连人带木板插在祠堂中央。 这事情听起来离谱,可是她相信祖父真的做得出来。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样。“祖父,我绝对绝对不踏出祠堂半步。” 林明诚原本想替闺女求情的。他这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不吃不喝三天的话,肯定要饿坏了。他踌躇着想求情时,被夫人陆笙拦下来了。 夫人说:“禁食三天而已,熬得住。夫君你若是再求情,万一换成别的惩罚,梨香可就不一定熬得住了。” 彼时林明诚还不懂夫人的意思。直到深夜,夫人提了一盒栗子糕,还有一盅燕窝汤摇醒他。 “梨香饿不死的,我们偷偷给她送便是。” 陆笙在外面望风。林明诚进去送糕点汤食。 看到圆滚滚的巨大身影出现在昏暗油灯下,林见音嘴巴一瘪,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爹,你下次送飞禽走兽。我要吃肉。” “为何?” “因为我已经和大嫂说好了,由她负责送糕点。” “你大哥和大嫂来过了?” “嗯。”林见音要哭了。她拼了命也要从京城回来,为的不就是她最最亲爱的亲人们吗。整个大宋,真心对她好,真心顾念她的只有家人了。 她忏悔道:“爹,对不起,我当初不应该投河逃婚。你们以为我死了,肯定伤心难过了许久。” “不是许久啊闺女。是一直。你不回来,我们会一直伤心。这些天,我和你娘都像是在做梦,生怕哪天梦醒了,你又飞走了。” “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了闺女,都过去了,快来吃点东西。” 林见音捂了捂肚子,坚决道:“不吃。我要听祖父的话,好好受罚。这些糕点您带回去吧。” “那你刚刚还说要吃飞禽走兽。” “我那是开玩笑的。爹,都拿走吧。我不吃。” 林见音好说歹说才劝走爹。刚刚劝嫂子走,也是费了好大的口舌。爹和大嫂都坚持让她吃口栗子糕,还都说会打扫干净现场,不留一丝碎渣,绝不会让祖父发现。 原来大家都记得她喜欢吃栗子糕,这些好意林见音心领了并表示感谢。但她觉得祖父说的话有道理,感受饥饿困乏,才能更好感念亲恩。况且她现在是在受罚,三天忍一忍就过去了。 有时候肚子饿了,脑子才能清醒。 跪到半夜,她歪着身体睡着了。饥饿困乏中入了梦乡,有个面容清冷的蛇蝎男子,轻轻抬了一下眉头,对她说:“贱婢,跳下来。” 她环顾四周,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怀里的树干越来越滑,快要抱不住了。她自高高的梨树跌落,攥在手中的蓝色风筝,也随之飘落,遮盖她苍白的脸颊。后脑磕出一片猩红。 洁白的梨花凋零。 而那蛇蝎男子弯腰捡起蓝色风筝,瞥见她后脑的血,甚至都懒得去探她的呼吸,便招来手下人,轻描淡写道:“将这贱婢埋了。” …… 梦中所见景象,正是林见音在京城的真实写照。好吧,也加了些许艺术创作的成分。她醒来只想飞到京城狠狠锤爆那个蛇蝎男的头。叫谁贱婢呢! 三日期满。娘和大嫂拎着两只大大的食盒来探望她。林见音吃

了几口恢复些力气,随口问道。 “爹和大哥呢?” 大嫂答道:“去瓷窑忙着呢。” “烧新瓷啊。”林见音又说,“可这几日天气潮湿,恐要下雨,不适合烧瓷。” 大嫂:“不是烧新瓷。” 林见音:“那是开窑吗?” 大嫂:“也不是开窑。瓷都没烧,哪里有窑开。” 林见音疑惑,“既不是烧瓷,也不是开窑,那爹和大哥还有祖父,这些天都很忙的样子,是在忙什么呀?” 大嫂:“可不就是那件事吗?” 娘亲拽了拽大嫂的衣袖,“阿你说这些做什么。老爷们的事情,哪里需要我们操心。” 大嫂答道:“娘说的是,瞧我这记性,差点添乱了。阿音妹子,来,多吃些燕窝。” 林见音疑惑,“你们是不是有事瞒我?” 大嫂微笑着摇摇头,“没有。” 林见音不信,“真的没有?” 娘敲了一下她的脑门,淡笑道:“就你聪明,姑娘家家的好奇心这么重,不该知道的就别问。天塌下来有你祖父你爹和你大哥顶着,你好好跪你的祠堂,少给他们添乱,比什么都强。” “知道了,娘!” “你知道什么了?” 林见音闭目,片刻抬眸,“知道身为女子就做女子该做的事,绣花缝衣,洗手作羹汤。” 陆笙刚要夸闺女想通了。可夸奖的话还未说出口。 林见音又道:“简而言之,就是不赚钱,只花钱。指望男人生活。三个字,没意思。” 陆笙无奈,“得,咱们林三还是没想通。” 嫂子姜韫也笑道:“林三妹妹还和从前一样。有意思的很。” 陆笙:“所以啊,有些事就是不能让你林三妹妹知道。” 嫂子点头。 林见音:“你们果然有事瞒着我,到底是什么事啊?” 嫂子和娘对视一眼,同时答道:“大人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少问。 不是男人的事,女人的事。而是大人的事,和小孩的事。与性别无关,与年龄有关。 这样回答,你林三就挑不出刺了吧。 性别无法改变,生来如何便是如何,处在这个朝代,男人女人就是不一样。你林三读了几年,心气和闺阁女子不一样很正常。可年龄不同,谁都会老去。年龄上的事,大家终究都会平等。 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长大,也都会老去。对于这个,你林三应该没什么异议吧。 和她们预料的一样,林三果然不吱声了,一个劲儿地闷头干饭。 林见音有预感,家里的瓷窑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嫂子这几天经常来看她。与其说是看她,不如说是查岗,时不时监督她有没有认真抄家规。 相较而言,娘来的次数则少多了。 林见音放下纸笔,坐到大嫂旁边,“嫂子,又绣花呢,您这绣球花锈得真好。” “想学啊,改天大嫂教你。” “倒不是这个。嫂子,瓷窑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哦,没出什么事。” “嫂子,你就告诉我吧。” “真没出事。别多想。” 嫂子这嘴太严实了。估计娘特意交代过她。林见音软磨硬泡老半天,嫂子仍是不松口。问就是没事。 林见音灵机一动,“嫂子,想不想知道我大哥先前订婚过的那家小姐长什么模样?” 姜韫绣花的手一顿,漂亮的小鹿眼也睁开了,“什么模样?” 林见音伸了个懒腰,“谁不知道我林三琴棋画,只擅长一个画,并且画工极佳。不过,我林三可不随意作画。得有故事听着,才有心情。” 姜韫犹豫片刻,放下刺绣,握住林见音的手,“阿音妹子。我有故事。你尽管作画。” “哎呀,还得有人磨墨。” “阿音妹子,我来磨墨。” 半个时辰后,姜韫捧着画像端详,“那小姐原是这个模样。” 林见音托着腮回答,“嗯,是这个模样。” “阿音妹子,你说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林见音诚恳答道:“嫂子你好看。” 姜韫的笑意压不住了,活脱脱一个明媚少女,不见半分已嫁为人妇的稳重感,“那便好。那便好。” <

> 林见音点点头,“嗯。” 姜韫将画像卷好,塞进她随身携带的刺绣框里。“阿音,家里最近生意方面的事情,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 “嗯,谢谢嫂子。” “你可别把我卖出去。” “放心。嫂子你放一百个心。”林见音依旧双手托腮,她保持这个动作很久了。肉眼可见地烦闷。 姜韫轻轻推她胳膊一下,“你也别忧心了,你大哥他们已经解决好了。” “嗯。” “不要想了。” “嗯。” “怎么还在想?” 黑发黑瞳,不施粉黛,面容还未脱稚气的少女,蹙着眉头,略显自责道:“嫂子,既然事情因我而起,自然也该由我解决。我不能坐视不理,不能什么事情都指望祖父他们替我解决。” 姜韫无奈,摸了摸她的脑袋,“阿音,事情真的已经解决了。你啊,别多想了,想也无用,专心抄你的家规吧。还剩十来份没抄呢。” “嗯。” 少女半个身体伏在桌子上,提笔的时候,眉头还是蹙着的。她暗暗决定,生意上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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