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又是一天。

在店里吃过午饭，该翻地的翻地，该去豆腐坊的也开始准备家伙什。

“桐啊，你给孙家做的豆腐记得带些回来尝尝。”凌老汉的声音从柜台里传来。

并非他嘴馋，只是想看看梧桐给孙家张罗了什么古怪玩意，昨日梧桐说做成了但因为量少没带回来给大伙尝新鲜，今日若正式开卖了，好歹也得让他知道是个啥吧！

“放心吧外公，我晚上给你带一盆子回来。”

“那也不能要别人太多了。”

“我心里有数呢！”梧桐呵呵一笑，挎上她的菜篮子，带着三姐四姐走了。

路过昨日墙根边的小摊子，梧桐还想着再遇到卖豆饼的姑娘再买上一些带回去给柳桐吃，可惜没看见人。

到得豆腐坊，孙家人已在店外翘首以盼了，看到梧桐几人到来，一番简单寒暄之后，梧桐得知今日孙家为了臭豆腐第一天开卖能有个开门红，特意准备了一百块大豆腐，折合小方豆腐四五百块！

这可是个大工程啊。

事不宜迟，梧桐赶紧叫孙贵干活，在她的指导下，两只小火炉摆到树下来，铁网子固定在灶上，小木凳，小木桌准备就绪，小味碟小竹签一应俱全。

梧桐告知孙家两位妇人，先在铁网上刷上一层薄油，小方豆腐整齐摆放。

“豆腐只需要先管着中间这一部分，刷上油，翻面，一片片翻不着急哈，两面都刷上油烤一烤，之后就不用再刷油了，很快就熟了。”

孙家儿媳妇刚开始操作还有些手忙脚乱，毕竟翻片数量较大，筷子几乎是停不下来的，从第一片翻到最后一片，立马就要回到第一片再来一回，期间呢，还得把已经烤成金黄色软趴趴的豆腐夹出来，又得把旁边的待烤的豆腐移到中间去。

旁边人看她们动作生疏就要笑，无疑让二人更紧张了。

孙杨氏手里夹着一片烤熟的豆腐不知往哪放，着急喊相公，“小碗快拿来啊！”

“不用不用，不用拿碗，”梧桐紧忙道，“夹到这个网边来就行了，客人一份多少片，你数着，就放网边，我这不是给做成翘边的了吗，不会掉下去的。”

“原来如此，这网子是这么用的啊……”孙杨氏笑着松了口气，照做。

“还是梧桐厉害啊，这样就不用准备什么小碗了。”

孙家人人点头称是，又听梧桐道，“伯娘，还得给我蘸料啊！”

“对对对，你看我，一忙起来把这都忘了。”孙杨氏赶紧舀上一大勺辣椒面入味碟，送到网边来。

“是这样吧！”

“对咯，伯娘真聪慧！”梧桐从地上的竹筒里取出小竹签，串一片豆腐就往蘸料碟里放一放，然后啊呜一口吃掉。

“嗯，还是炭烤的味道好。”

杉桐思桐和孙家两个孙子也立刻凑上来，拿着小签子抢臭豆腐。

要命了，昨日吃了一回，今日闻着这味就想念得紧。

梧桐一下子就被挤出板凳外，站在一旁给孙家伯娘婶子说了些注意事项，比如蘸料粉不要一次给太多，吃不完又不好再利用，客人估计也不会用别人剩下的，所以得少放，不够再加，再比如没生意时，铁网中间一块就空出来，客人来了再现烤。

练习了两三次后，自己人把这批臭豆腐吃罢，过足嘴瘾的梧桐才发现孙老汉几人也在忙着吃豆腐解馋，都没人想到去做生意了。

“孙阿爷，吆喝起来吧。”

“吆喝啥？”

“就是卖臭豆腐的吆喝词啊，昨日我来时，阿爷不是说啥芙蓉新出水，豆蔻暖生香吗？给咱们的臭豆腐也来一个呗？”

孙老汉一拍脑门，赫然笑道，“我哪会这些啊，那是找相熟的夫子帮我琢磨的，我照本宣科而已，这臭豆腐……要不我明日去找了夫子问问再说？”

孙家大伯在旁道，“咱们要不写一个臭豆腐的牌子摆在前头？”

孙老汉觉得这个主意好，说干就干，店里就有原来卖香豆干的一块立式木招牌，找块白纸把‘香’字盖掉，改成个‘臭’字，就往路边一摆。

新鲜出炉的臭豆干，倒也吸引了一些顾客的注意，上前来看究竟。

被炭火烘烤的臭豆腐，已经在方圆十米之内形成了一股特别的碱臭味，顾客一跨过那道无形的结界，立刻捂着鼻子跑了。

有些与孙家相熟的，则捏着鼻子上前打听，得知烤的是那般小小一片，一铜板居然才卖五片，借口家里有事也掉头走了。

“没事哈，任何一个新鲜事物出现时，一般人都对此表示瞧不上，不屑一顾的，这是正常反应。”梧桐急忙出声安抚孙家人的情绪，所以她觉得今日四五百片是个大工程咯。

孙家人嘴上说着能理解，可随着每次热情叫过来的顾客都是只看不买，且臭豆腐的臭风已经飘散到大半条街，好些人捂着鼻子都不敢靠近了，他们的心底也不禁上下打鼓。

梧桐又干掉五十片臭豆腐后，一边‘死活死活’地吐气，一边询问孙老汉意思，“孙阿爷，咱们给个优惠吧，店里现在还有什么豆腐剩得比较多？”

孙老汉苦笑，“什么都剩的挺多。”

“那行，咱们就吃十钱的臭豆腐送一块水豆腐，或者一碗豆花，十个便宜九个爱，肯定会有人来。”

孙老汉与两儿子对视一眼，心里盘算一笔账，送来也是不亏的，就拜托梧桐帮忙了。

梧桐走到立式招牌边，胳膊搭在招牌上，扯着嗓子喊，“好吃的臭豆腐咧，很臭很臭非常臭，非常非常特别臭，特别特别十分臭，十分十分一直臭，豆腐吃了臭臭的，日子就会棒棒的，娶来媳妇胖胖的，荷包才会鼓鼓的，吃臭豆腐送豆花咧，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后头一帮人笑到仰倒，这是在心里酝酿多久了，咋地出口成章咧！

但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也不知行人是被梧桐吆喝里哪句话打动，来十人问，坐下三人，又从这三人影响三十人。

因着臭豆腐只能坐下吃不能外带，不一会，摊子旁就围了不少人，坐下的，吃上的，询问的，还有来看热闹的，把这个曾经几乎被人遗忘在角落里的豆腐摊围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