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言出了江黛青的房间,就看到风艾抱臂倚着阑干等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低头走过他面前。
“梅仙?”风艾轻挑尾音,幽幽念叨。
梅言骤然红了脸,仓惶而去。
回到嵇元房中,梅言看他还算镇定,不觉坐下问道:“你不难过吗?”
嵇元举杯欲饮的手,停在了半路:“我没有时间难过。”他说:“一场生死人祸,让我意识到我心底最深的渴望。”
“在我落水的那一刻,我们下意识地放开了相拥的彼此。当时我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我还想牵她的手。”
嵇元对梅言叹道:“既然幸免于难,我而今要放下一切顾虑,全身心地与她相恋。不管有多少劫难,不管有多少阻碍,也不管还有多少天。一如她所言,人生有多长且走多长,及时行乐,不问因果。”
梅言沉默良久:“不怨黛青选得那个人是你。”他说:“你外紧内松。虽时刻与她紧紧相依,不肯或离。实际上,你给了她自由,叫她展翼翱翔,去做自己。而我......”梅言的笑,带了些忧郁:“看似对她百依百顺,实则却是在控制、逼迫,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她。”
“是我不配。”
嵇元的手覆上梅言的肩,以示安慰。
“黛青所有的品质,都是你亲眼发现,亲自发掘。而我,不过是窃取你硕果的蟊贼而已。”
“你对黛青的深情,不比我少......”嵇元说:“她若知道你这样自轻,定会难过。”
梅言勉强勾一勾嘴角:“黛青说过,即使我和她相遇在你之前,我们也不会有结果。她说得很是......”
嵇元委实没有想到,江黛青将梅言拒绝得如此彻底。但她就是这样清醒,对自己狠,对梅言也狠。这狠里,却埋藏着许许柔情。
“你此番归来,想是也想通了?”
梅言看向嵇元:“君善。我此生少时风流桀骜,却将师父、手足、友人、爱人悉皆辜负。情之为物,思之何苦!”
“师父早说过我无知轻狂,恐为人所利用,我却偏不相信。直到黛青说我太过柔顺,难免为非作歹。”梅言回想起当时来,犹有余悦:“她叫我跟紧她,省得作奸犯科......”
嵇元不觉失笑。
“人这一生,总要有些重要的东西,是值得为之奋斗的。否则,岂不如同禽兽一般懵懵懂懂而过?”梅言说:“于我而言,自是‘情’这一字。堪不破,看不透。绕不开,放不过!”他说:“我意已决。此生,我会为她守终,不会再动摇。”
“你......介意吗?”
嵇元说:“这是你自己的事,与我,甚至与黛青,都无关。”
梅言眉头微挑,领悟了嵇元的话。
“所以,她告诉你我的身份了吗?”梅言试探相询。
“非鹤非仙贺蔽之?”
看梅言赧然垂首,嵇元轻笑着挑起他鬓边青发:“好一个意远情深梅花仙!”
离开霍山驿,夕阳时分众人进入了云梦城。轻车熟路,江黛青引着风行卫,向淮南道总督府来。叫开正门,声势浩荡地进了总督府。
崔玄急急趋来,对着风艾和江黛青刚要行礼,就惊呆了。眼前秀士,哪里是祾王殿下?他身边祾王妃,却不正是:“水姑娘?”
风艾看向江黛青,轻哂出声。被她抱着双臂,回瞪了一眼。风艾低头躬身作礼,风行卫瞬间分开两队,嵇元走来,取下覆面:“这是祾王妃!”
崔玄正感到疑惑,又眼见梅言负手踱来:“崔总督别来无恙?”虽是端端正正束就青丝,依旧斯斯不减风流。
“贺神医?”
接踵而来的冲击,让崔玄懵在了原地。
嵇元问:“我们在哪里落脚?”
江黛青答:“我看五方院就很好。”转向嵇元,她莞尔一笑:“我喜欢那一池月季!”
“好,就五方院。”
嵇元发话,崔玄才回神,稀里糊涂地引着他们去五方院安置。
五方院狭小,嵇元和江黛青还要侍女侍奉,所以只梅言依旧和风荇同住玄冥,风艾与风苓住了蓐收,解霜和晴月挨着江黛青的苍灵,住在祝融以备使唤。
“苍灵?青帝!”嵇元笑谓江黛青:“很是适合你。”两人在廊下看着院中月季说话。
“你前日住在哪里的?”
“崔玄将‘桃源洞天’给了我安置。”
江黛青轻嗤:“果然是‘玉软香娇’!”
嵇元将江黛青兜腿抱起:“小艳疏香最娇软!”他叹道:“花正乱,已失春风一半!棠溪玥哪有你娇软?”
江黛青咬住下唇,伸手去扯嵇元耳朵:“你说我寡淡?”叫他告饶道:“娘子!饶命!”
梅言听到动静要出来,却被风荇扯住:“你凑什么热闹?”他这才意识到二人在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