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可老夫手里只有下田,中田都让你二叔划走了!至于说上田,那是绝不可能有的。”划走,自然都划给了颜子卿。
“是地就行,能种出粮食,养活人就成!”
“那你要多少?”“有多少,要多少?”
整个云东行省,苏和仲手里的官田下田,一共也就三十多万亩。按照一亩下田八两银子算,需要二佰四十万两纹银。颜子卿二话不说丢出一叠银票,苏和仲脸上的皱纹都抖了抖。果然是千年世家,几百万两银子丢出来就似废纸一般,此刻苏和仲突然感觉自己的担心也许有点多余。
“那个,贤侄啊!”派手下把银票入,苏和仲说话突然开始扭捏起来:“那个,那个——”那个半天,苏和仲脸都憋红了,还是把话说清楚。
“师伯,有话直说。师伯帮我如此大忙,有事,莫敢不从!”颜子卿觉得苏和仲不是那种支吾的人,这样子,自是有事。
苏和仲听到此话,脸色更红,最后把心一横:“那个贤侄啊,你不是缺地吗?为叔这里还有一点!”说话的时候,很不自在。地方行省、府县卖地,向朝廷上交一半,剩下一半银钱归行省、府县支配,自然是卖的越多,府越充足——前提是能把“垃圾”卖出去,有人愿意当冤大头。
“西湖边上还有几万亩水田、杭州湾两岸还有二十多万亩地,你看——”西湖边上的淤泥地就摆在那,如今荒草腐烂,臭气熏天;杭州湾两岸颜子卿骑马跑过,盐碱湿地上,水鸟倒是众多,除了一望无际、茂盛无比两丈高的芦苇、蒿草、互花米草、斑茅草外,能养牛、养羊的好草毛都没有一根,亏苏和仲敢说那是水田、那是地。
“西湖边、杭州湾?”在颜子卿怪异眼神注视下,苏和仲的老脸只坚持了三秒,“贤侄,老夫也知道那些地恐怕种不出什么来!要不这样,老夫按荒石地四两一亩给你,近三十万亩只需一百二十万两,这是老夫权限内能给的最低价”。
说完,怕颜子卿不上钩,赶紧加上些条件:“云南行省巡抚乃是老夫挚友,他手里还有十万亩中田,二十多万亩下田;那个,还有二十万亩滩涂。你要是能全部买下,老夫和李巡抚做主,下令各府各县出人帮助安置灾民,就不用你劳神了!”说完这些话,苏和仲简直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安置黎民原本就是官府的事。救灾,官府做不了,原本已经失职,虽然交州百姓不归云州管。现如今为安置灾民,颜子卿殚精竭虑,苏和仲还在和其谈条件:用帮忙安置灾民做条件来卖地!苏和仲感觉实在不知如何面对自己师弟的学生。
云南省的十万亩中田给颜子卿算是稍稍弥补点损失,搭配二十万亩下田和二十万亩滩涂,想必老友是能同意的。在苏和仲眼看快要掩面而逃的时候,颜子卿终于有所动作。
“这是一百二十万两银票,师伯收好!”颜子卿再次打开箱子,点出银票,“云南行省那边还需师伯写信,我马上去办!”云南行省那边,十万亩中田、二十万亩下田和二十万亩滩涂,需要三百六十万两银子,这样的事,只能颜子卿亲自去办。
“啊!——额!啊,好好,老夫马上就写!”苏和仲脑子迷迷糊糊:这一算下来就是七百二十万两银子,这云州颜家,真的真的好有钱!
颜子卿也迷迷糊糊,还能有这种好事:西湖边上的六万亩滩涂能四两银子一亩买到。六万亩加上自己原本从各房置换回来的,加起来已经有十六万亩,一旦平整出来……另一个时空的西湖是怎么整理出来的,颜子卿不知道。但若是这里的西湖滩涂能开发出来,光是这些,就能把丢出去的银票赚回来。
颜子卿带着银票和信,快马赶去云南行省巡抚衙门泉州府驻地,去进行土地交割。苏和仲的脑子还是晕乎乎的。一下子三百六十万两银子到手,上交后也能留下一半,这钱该怎么花?苏知府陷入幸福的烦恼中……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特别是衙门这种满是窟窿的地方。
巡抚衙门行、各府县完成交割;省府下、县里协助安置灾民;委派各管事疏导灾民前往云东、云南土地,签订契约,临时安置居住地,组织冬耕,一整套下来,又过去十几天。颜子卿手里二十万亩中田、五十万亩下田全部安排完毕,依然有灾民朝云州赶来,因为她们眼里有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
“怎么办?土地还是不够”,颜绍恭咋舌自己侄子的大手笔。颜子卿的钱从哪里来,颜绍恭问都没问,只是心底渐渐升起一种侄儿无所不能的感觉,但也更加忧心忡忡。灾民潮虽然有减弱趋势,但保守估计至少还有十万会进入云州,这些人怎么办?
这个世界终究是好人居多。
有人瞌睡了,自然有人愿意送枕头。颜子卿刚回到杭州府,就有两名“热心人”跑来问颜子卿是不是要买地,云州白家与韩家。
白家和韩家的发家史,颜子卿没去研究。但白家和韩家如今在云州所拥有的实力,已经丝毫不亚于颜家,相差的只有历史和底蕴。
“一百万亩下田,颜侯您要吗?”好像生怕颜子卿买了地来不及冬耕似的,对方无比热情,“所有地契已经全部准备好,八两银子一亩,市场价,颜侯只需到云北、云西省走上一圈就能完成交割。”
韩白两家的热情洋溢,颜子卿很“感动”,可感动之余也没有办法,银两不够。冉八、苏定远等人的银两都在颜子卿身上,从众人加入颜家开始,一千多号人的银票就放在颜子卿这里,这是所有人对颜子卿的信任,可即便这样也只有三百多万两。除去买官田剩下的一百三十万,拢共只剩四百五十万两。
“我钱不够!”
颜子卿的话不是“我没钱”,而是“钱不够”,两名客人听完,双眼前一亮。
“颜侯还差多少?”
“还有四百万现银,还差四百万两!”颜子卿留下五十万两纹银,关键时候应急用。“对了,我还有匹马,作价二十万两抵给你们如何?”颜子卿是认真的,金翠玉露虽然神俊,但终究是一匹马。此话一出,韩白两家管事眼睛愈发明亮。
“五万两如何?”金翠玉露是什么样的马,两人进颜府前是知道的。二十万明显不值,五万两也许不够。
“二十万!”颜子卿没半点谈判意思,说完就闭上眼睛。砸锅卖铁就这么多,少一两都不行。
“颜侯稍后”两人没让颜子卿等上多久,半时辰后再次赶回,“家族说了,宝马抵押二十万,可以;余下的还能借贷给颜侯,只需良田、矿山抵押即可,为期一年,无需利钱,颜侯可愿?”能如此快的赶回来,两家的话事人明显就在杭州,颜子卿为韩白两家的“热情”感动。
有抵押即可,为期一年,无需利钱——这样搞,工商银行都会破产的。颜子卿再次为韩白两家的鼎力支持,“热泪盈眶”!
“韩、白两家如此支持,为何?”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救济灾民,人人有责!”一名韩家管事面露悲戚,“我韩家家主对颜侯作为感佩莫名,但因能力有限,只能力所能及于此,惭愧惭愧!”
“达则兼济天下!这等利国利民之事,我白家也是常做的!”白家管事感同身受,“我白家家主愿协助颜侯,安置灾民,并愿捐出一万石粮,襄助颜侯义举,往颜侯万万莫要推辞。”
“韩家也是”韩家人赶紧补充,气氛一片和谐!
“子卿感激不尽!今日才知,我云州四大家同气连枝,铁肩挑重任,云州百姓有福!”颜子卿欲留二人会宴。二人坚决不从,告辞离开!……
二人离开颜府,出门转出两条街就进入一个小巷,一个独立幽暗的宅院坐落其间。院中,一名年近七十老者和一名五十余岁中年人静坐其间。
“事情都办好了?”老人双眼微眯,半睡半醒。中年人坐在一边,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