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衣之所以决定了去下游瘟疫区域,也是因着自己一个现代人,一身铁打的疫苗在体内,还真是有些不怕这些东西。
到了那里,她很快发现,那传说的瘟疫,种种症状,很像是现代医学中所说的霍乱。而导致霍乱的,自然主要是因为水源了。
璃瑄和应简远他们分派军队封锁疫区,做好隔离,而云衣这边大胆献策夏大人,开始动手制作河水、井水的人工过滤工作。一切倒是也都及时且有效。
夏如秋最近比较疲惫,跟着父亲和其他大夫没日没夜的配置药物,试图治好被隔离的病人,她带着浸泡过药液的厚实面纱,出入疫区,却依然温柔认真,给人一种很强的动力。
青滩一直小心的在夏如秋的身边照顾她,听命她的吩咐,带兵士协助他们做好隔离防控的各项工作,兢兢业业。这让夏如秋很安心,能看见他,和他一起,这种感觉是独属于两个人隐秘的甜蜜。
事情本来一切顺利,当药方敲定,分发开来。而云衣这边也已经在各个城镇的广场上立起了巨大的水桶,里面一层层铺着砂石、黑炭等物,水流下去,被过滤干净,病便没有继续扩散开来。
然而这天夜里,突然接到报告,附近山中一个小村突发疫情。那里的人因离着远,之前有疫情也没有汇报,大家又照旧喝河水,导致瘟疫蔓延,半个村的人都发了病。夏大人他们由军队护送着,往山村转移而去。到了那里却发现,这里的情况比想的还要严重,预备的药材完全不够数量。然而外面的药还没运进来,一场异常恶劣的台风呼啸而来,山雨造成的混乱不亚于瘟疫,而雨后的疫情也更复杂起来。
看着眼下的情形,夏如秋不顾阻拦,指出:“此地山中,药材应该不难寻找,我画下药材的样子分发开来,除了看守隔离的人,把大家都派出去寻药,想来说不定能有效用!”
夏大人权衡再三,终于同意。
青滩带着一队人马,随着夏如秋等几个大夫一并入山寻找药材。山林茂密,不见天日,为了安全起见,青滩将部队分开,两三个军士跟着一名大夫,一来保护,二来也防止大家不认识药材做无用功。而青滩自己则跟着夏如秋往山林深处走去。
在碰见疑难杂症时的夏如秋和平时判若两人,她认真异常,无暇分心。青滩一边跟着她一起找药,一边被这样认真的夏如秋所折服和吸引,更加仔细照顾她左右。
“如秋,已经这样走了两个时辰了,歇一歇吧!”实在怕她累着,青滩开口提醒。
夏如秋这才似反应过来,自己的腿脚早已酸痛异常。她点点头,坐在树下,捶了捶自己的腿,深深换了口气,“倒是采到一些草药,只是疫情如此,怕是不够用啊。”
“再坚持几日,山路一定会打通,到时候便能运药材进来了。”青滩倒是乐观些。
夏如秋看着他,笑笑,“谢谢你陪着我。”
两个人歇了一阵子便继续往前,山林里的光线很弱,此时山雨又在头顶汇聚,便越发暗下来。
“看来要下雨了,差不多我们得赶回去了。”青滩看了看天色提醒。
夏如秋却道:“等一下,再找一下,马上就回去。”
青滩跟着她,知道也劝不住,便密切留意着路径。忽然夏如秋指着一个斜面山崖下,“看那里!好像是一棵人参?天啊,在这里居然采到人参,用这来吊命,恐怕很好!”
说着,夏如秋快步往山坡下面,青滩忙上前想拦她,“你别乱动,危险,我去!”
夏如秋忙忙在山崖边止步,看着青滩。青滩摇头,自己拉住一段藤条植物轻轻跃下去,轻灵异常。夏如秋看着这样的青滩,心里很是喜欢,指着那药材给他,“那边,左边一点那个。”
青滩在窄窄崖壁上也如履平地,他探手摘下那颗人参,面上有了笑容,举给夏如秋看。夏如秋跪在崖壁边点头,欢喜,“对,就是这个!”
青滩将那人参放入药筐,耳边一动,他霎时抬头,只见夏如秋跪着的那块石头在松动,“如秋,快退后!”
夏如秋恍然,发力一起身,那块石头整个松动,夏如秋惊叫摔倒滑落而下。青滩飞身去救晚了一步,他拉着藤条飞身而下,终于拉住夏如秋的手臂,将她一把带入怀中,而那藤条却难以承受两个人分量,两个人不过一窒,便一起跌落下去。
夏如秋再醒来的时候,是被冷雨浇醒过来的。山雨很大,铺天盖地的雨丝连成线,遮蔽眼帘。夏如秋发现自己被青滩抱在怀里,她艰难爬起来,顾不上自己先去唤青滩,良久他才缓缓醒转过来。
“你怎么样?”夏如秋打量着他,看得到的地方,青滩的手掌、手臂、肩部的衣服都被擦破,血迹斑斑。
青滩艰难撑起身子,却一声痛苦的声音都没发出,摇头,“我没事,你怎样?”
夏如秋试着动了动,青滩把她照护的太好,她身上竟然没什么问题,夏如秋的眼里有眼泪,和那雨丝纠缠一起,“我没事,你浑身都是伤,你动动看,有没有哪里伤到骨头。”
青滩抬手,用手背擦了擦夏如秋脸上的水渍,“我无妨,先找地方避避雨。”他很淡定的站起来,拉着夏如秋。两个人艰难在泥地里跋涉一番,天快黑,总算找到一个浅浅的山洞,躲了进去。
安顿下夏如秋,青滩蹲在她身前,“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些柴来生火,再去想办法找点食物来。今天恐怕不能走了,明日再找路出去。”
夏如秋一把拉住青滩,“不要,你身上都是伤,这大雨你去哪里找东西。你快坐下,让我看看!”
青滩却摇头,“我没事,你放心。等我。”
说着他便又一次进入了雨帘,夏如秋有些绝望,生怕他再有事。她又看了看自己的药筐,幸而药都在,她翻找一番,找一些可以止血消炎的伤药出来,然而便坐在黑暗中目不转睛的望着青滩消失的方向。
待他回来,他一手抱着一捆柴,另一只手拎了一只野兔。青滩闷头弄火,那些柴都有些湿,并不好点,但是青滩似乎很耐心,最后终于点了火堆。架起火焰,烧上兔子,他做这一切似乎驾轻就熟。
夏如秋始终在旁边望着他,等他都忙完,才有些气恼的问他:“现在你可以让我看看伤了吗?”
青滩笑笑,安静坐下来,把自己整个挫伤的那只手臂递过去。夏如秋透过那划破的衣服看着青滩,咬着嘴唇,“你把上衣脱了,我来上药。”
青滩看着她,有一丝迟疑。夏如秋催促,青滩忽然道:“荒山野岭,我们出来,我受了伤包扎着回去,别人多想,会对你的名节有损吧。”
夏如秋愣住,有些不解,“我又不是第一次给你治伤?!何况在军营里,被我看过的男子还少?你现在顾及这个?”
青滩垂眸下来,不再争辩,只得脱去了上衣。纤细却肌肉分明的肩背,想来是因为抱着如秋,他滑下山崖时有一侧的肩背手臂都被蹭到,很严重的伤。连之前包扎过的刀伤也又撕开了。夏如秋简直怀疑他是如何这样还去打柴和打猎的。
夏如秋拿出草药,手边也没有合适工具,干脆塞入口中嚼碎了敷在他的身上,然后再把自己的衬裙撕开帮他缠绕包扎起来。整个过程不可能不痛,但是他一声都没有出。整个过程结束,夏如秋看着青滩,忽然抱住他,哭起来,“害你受伤了,我该听你的话早点回去的。”
青滩有些不知所措,“如秋,没事的。”他抱着夏如秋,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这样抱着她不动,直到旁边的火上有肉的香味传来,“如秋,再不去挪一下那个兔子,就要烤糊了。”
夏如秋哭笑不得的起来,擦了擦眼睛的泪水,破涕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