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回头,看见苏强戴着墨镜,穿着件花格子衬衫站在身边。
苏强身后,站着几个年轻人,穿着跟他差不多,窦青山认识,他们是朝阳林场接班的“林二代”。
“啥时进城关你什么事?”徐翠翠特别看不起苏强的样子,流里流气,还不觉味儿。
“咋的,窦青山,你请大美女吃饭,连个菜都舍不得点,就干吃冷面啊!”
苏强在徐翠翠身边坐下,一脸嘲讽地对窦青山说。
苏强已长得人高马大,坐在徐翠翠身边,她感觉热烘烘的像挨着一个大火炉,十分不舒服。徐翠翠想向一边挪挪,躲开他。
可是她没挪动,苏强把她裙子压住了。
徐翠翠朝他翻个白眼仁,指着他屁股冷冷地说:“挪开,把我裙子压出褶子了。”
苏强的几个同伴在旁边桌坐下,不错眼珠地看着这边动静。
苏强见徐翠翠对自己说话冷淡,怕同事笑话,就往外挪了下屁股,徐翠翠趁势抽出裙子,往里边串了串,两人之间留出很大的空间。
苏强想再往里坐,徐翠翠用胳膊架住空间说:“你快去那边吃饭吧,你的同伴们点完菜了。”
“不着急,不用管他们。”
苏强招手把服务员叫过来,指着桌子说:“给这桌来两个肉菜,贵点的,快点上。”
服务员刚才领教了窦青山的“抠门”,没动,拿眼睛去看窦青山。
苏强不耐烦地说:“你瞅他干啥,我叫你来两个贵点的肉菜,你聋啊!”
窦青山表情讪讪的,说:“那两个菜你们吃吧,我点了一个‘滑溜里脊’,够吃了。”
“你别怕,我算钱。”苏强的笑容有些古怪,嘲讽地说,“请老同学吃饭,怎么也得三个菜啊,不然翠翠这么漂亮的女生,多没面子啊。”
“我不在乎,只要青山请我吃饭,喝凉水我都愿意,高兴。”徐翠翠知他话里的意思,抢白道。
“那我可看不下去眼,”苏强说,“庙岭中学的‘校花’啊,他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你管不着,我愿意。”
徐翠翠说完,服务员把“滑溜里脊”端上来。
徐翠翠呼啦站起来,指着苏强同伴的桌子说,“你快过去吧,你在这嘚啵,我没胃口。”
被徐翠翠下了逐客令,苏强不以为然,厚着脸皮看了眼身边的花裙子,说:“瞧你这花裙子,都过时了,刚才我在百货商店看到一件裙子,是广东那边新时兴的样式,老洋气了……”
“洋不洋气跟我有啥关系,咸吃萝卜淡操心!”徐翠翠怒气冲冲地坐下,把裙子往自己这边扯了扯,嫌弃他再碰着。
“我当时就想到你,翠翠,要是你穿上,准惊艳半个率宾城,保准比城里那些妞儿还洋气,那件衣服就好像是为你订做的,太合身了。”
苏强嬉皮笑脸地看着徐翠翠的身体,眼里流露出贪婪的神色。
“别搭理他,咱俩吃菜。”徐翠翠发现窦青山表情有些尴尬、愤怒,夹起一块里脊肉,放在窦青山碗里。
“翠翠,一会儿吃晚饭你跟我走,咱去把那件裙子买下来,我送给你……”
苏强依然陶醉在自己的恭维里。
“显不着你,我不喜欢,你爱给谁买给谁买!”
徐翠翠头也不抬地地说。
“那裙子老洋气了……”
窦青山啪地一声,将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拉起徐翠翠的手,众目睽睽之下冲出饭店。
身后传来一阵哄笑声。
窦青山虽然没有独自出过远门,但他还是坚持自己去省林业学校报到。
一开始边秀珍不放心他自己出远门,非要窦大虎带着他一起去报到。可是,窦大虎也没出过远门,那年他去省城参加劳模表彰会,第一次坐火车,虽然他不识字,但那是县里集体组织的,有带队领导,买票、坐车、吃饭,啥都不用他操心。
所以,当边秀珍让他带儿子去学校报到的时候,这个五大三粗,连老虎豹子都不怕的汉子,却表现出空前的紧张。
窦青山看着父亲为难、打怵的样子,就没让他一起去。道理很简单,父亲大字不识一箩筐,上车、下车和住店全靠一张嘴问,去时还好,自己认得字,可他回来咋办?
与其让他送自己去报到,还不如自己去省心。
于是他坚决拒绝了。
母亲觉得,虽然大儿子说得有道理,但心里还是不放心他独自一人去闯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