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顾传庭微微一怔,随即抿嘴笑了笑,没说话。
他的确有些太拘谨了,都有点儿不像他自己了。
只因这次渭南的事让他心中惶恐,皇上和王爷虽没说什么,但那一句句话语,他都感觉是在说自己,让他脸上和身上甚至心理都火辣辣的。
本来靠着这次肃清军旅贪腐之事,顾传庭感觉自己应该能入殿下的眼了。
可此番民乱一起,之前的功勋怕是都没了。
尤其是今天王爷看他的眼神,让顾传庭心中发寒。
“老夫知道顾将军心里担忧什么。”
欧阳靖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随即轻声笑道:“但老夫要和顾将军说,你是想偏了。”
“何以见得?”顾传庭抬头,再也憋不住了,沉声道:“老国公,您没见今天王爷看末将的眼神,那眼神……全都是失望之色。”
“末将真是……”
“殿下真要对你失望了,那你现在就会再是陷阵营的统帅。”
欧阳靖和沉声道:“你定是会错意了。”
顾传庭没再说话,而是默默给自己倒酒,又喝了一杯。
他这种从底层爬上来的将领,最关系的就是圣心。
之前因为李贼谋逆的事,他顾传庭并未入京勤王,就已经在皇帝眼中落下不好的印象了。
现在又出了这种事,他感觉自己的前程都无望。
顾传庭虽是陷阵营的统帅,总领十数万兵马,且都是精锐,但他身上却没个镇得住场得爵位,现在还只是个将军衔,根本无法蒙阴子孙。
之前好似看到了封侯的曙光,可现在看……哎!
“自怨自艾。”欧阳靖和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你这样子,别说殿下那种脾气,就算老夫也看不上。”
“兴许你打仗是把好手,可在其他事上,太磨叽,不爽利。”
“老国公,你是不知道末将心里的苦。”
顾传庭又喝了一杯,轻声叹道:“末将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用了整整二十五年。”
“您说十六年前征大乾,那时末将不过是个偏将,也是因征大乾上得了军功,才有现在这位置的。”
“这次殿下叫末将去身边,叮嘱末将一定要把这件事办好了,办稳了。”
“末将也用心了,尽心尽责,生怕出一点乱子,可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哎!”
顾传庭前后的话好似有些逻辑不通,但欧阳靖和却明白他的意思了。
对方明显已经有些喝晕了,语速也开始变慢。
“老国公,我们这些从底层爬上来的将领,难啊!”
“得个机会就更难。”
“天天前怕狼后怕虎,怕惹得陛下不悦,又怕朝中有人非议,大事不敢擅专,小事不敢轻举,就是怕这悠悠众口。”
“末将统领的又是三大禁军之一,是天资亲兵,您说……哎!”
顾传庭连续叹了两口气,听的欧阳靖和有些不悦了。
但他并未开口,只是安静的听着。
说完这些之后,顾传庭却闭嘴了,自斟自饮,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维怪圈中。
半晌,欧阳靖和才开口道:“老夫这次请你来,是殿下的意思。”
欧阳靖和的声音很轻,可落在顾传庭耳中,却好似一声炸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