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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梦2

曹肆月的声音同初次入幻梦一般,除开略有些喑哑外,竟似古井无波,平静得令她自己都讶异。

但曹肆月转念一想。

平静容或并不代表没有情绪,而是在发觉自己被困在一口深井中,困在一口无论她怎样挣扎也爬不上摆脱不了的深井后——

她无可奈何地,只能任由自己所有的情绪皆溺毙在井底的一滩死水里。

可一潭死水,亦有需要面对之事。

在天边电光又一次转瞬即逝的刹那,不远处的人影抬首看向曹肆月。

接着,是“呵”的一声轻笑。

与此同时,剑尖垂落撞在大理石板上同脚步一样发出“嗒”的一声,那把一直对向前方、对向她的长剑终于放下了。

这应当象征着允许曹肆月接近的示意,于是她的脚步也“嗒嗒”地又响了起来。

“轰隆、轰隆……”

随着她接近的脚步,雷鸣仿若炸得更响亦更加频繁。

至某一刻起,曹肆月再听不出阵阵“轰隆”声中有丝毫间歇,再无休止的电光彻底将笼罩整座大殿的黑暗破开,映照出一片惨白的长明。

曹肆月得以看清屋内的布置。

正与前夜梦中一般无二,是一处极尽繁奢的皇宫寝殿;手中执剑之人亦一般无二,正是连祁。

不过血染得更多更广了些。

珍珠帘上沾着点点红斑,金烛台上的灯火尽数熄灭偏偏还能映出朱色的光晕,便连龙床之上赤金相混的颜色也是那样扎眼。

满身血光的连祁坐在其上,而现在曹肆月唤他夫君。

这应当是意料之中的么?

他前次说嫁与他,如今他二人便是夫妻了。

曹肆月说不清为何她会忽于一日内产生这样多的妄念,但的确她所有的妄念都逃不开那一个人,连祁。

梦中的曹肆月,踏着殿中遍布的血迹朝连祁走去。

有些地方已经完全干涸凝固,有些则还略新鲜些,带有几分黏腻的滑。

曹肆月仍一步一步走得很稳,看着连祁的嘴角全不合时宜地挑得越来越高。

连祁:“你想通了。”

他开口,尾调上扬着,甚至让人听出几许轻快来。

梦中连祁的五官与现实相差不大,除开褪去少年的青涩后,棱角更显锋锐了些。

只是不论他衣服剑上,乃至整座宫殿如何血迹斑斑,这男人面庞倒仍分毫不染的干净。

这便与今日救下曹肆月时,那副毫不介意脸上染血反立时将剑擦得光洁的年轻世子,截然相反了。

而不愧为前夜梦中那位,在兵戈交响中独自步入这偌大寝殿的连相。

在这张过分干净的面庞上——

连祁唇角惯常挑出的笑意亦从年少张扬的傲气,变成一种反衬周围的残忍,和扎破曹肆月这滩死水的利刃。

曹肆月无法不去想象。

终有一日所有人乃至她自己,皆会变成那柄血剑,沾在不知何处的一抹血污。

但梦中的曹肆月,还是维持住死水表面的平静。

她似乎对于很多事,很多这世上她曾经无法想象的残忍都有了容忍的习惯。

曹肆月:“没什么想不想通的,是忆儿口出狂言在先。”

曹肆月一边听着自己语气淡然的开口回应该,一边思及自己前夜梦中怀里抱的小太子似乎就叫忆儿这个名字。

曹肆月:“换作从前他的生父也未必能容他多少……”

曹肆月的话头蓦地顿住,她看见男人脸上的笑凝滞。

而借由他墨色瞳孔映出的是,珍珠帘上仍在零星滚落的暗红“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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