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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庆余年

两人刚刚进府,就遇上了顶着通红巴掌印的周管家,看着两人难过,他幸灾乐祸道:“范闲少爷,若若小姐,你们也别太难过了,若若小姐出身高贵,回京是迟早的事。“ 说着,扭头看向范闲,“您不入族谱,没有名分,与若若小姐那是天差地别。” 又转头看向许念,“您客居范府,虽有小姐名分,那是因着老夫人心善,您可别太把自己个当回事。” 听了周管家的话,两人都未往心里去,只是觉得周管家像只绿头苍蝇似得,嗡嗡嗡的烦人。也许在别人看来,他俩的身世十分可怜,可两人都不是自怨自艾之人,从不会把这个当做痛点。 两人齐齐朝周管家翻个白眼,从他身边走过时,撞到他一个趔趄。 “对了少爷,您院子里的丫鬟我都调走了,那么大个院子,夜里就你一个人,要小心点儿哦,别闹鬼才好!” 范闲站住脚,回头看向周管家,笑容诡谲道:“你觉得我把你另一边的后槽牙也打掉,奶奶会罚我吗?” 许念也笑着举起右手,在脖子上利落的比出个斩首的动作,“院子那么大,要小心哦!” 看着两人远去,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一阵风吹过,摇的暗处的花木哗哗作响,周管家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鬼鬼祟祟的四下探看一番,连忙小跑着回房了。据巡夜的护院说,周管家屋子里的灯亮了一个晚上。 周管家还是有些背景,他原是京都司南伯府的二管家,因为在京都里犯了一些小错,所以被赶到遥远而偏僻的澹州老家来了。但是这位周管家并没有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此就远离了京都的繁华,也不因此而感到悲哀和消沉。 司南伯范建的正妻已经死了很多年,二姨娘柳如玉几年前又生了一个儿子,取名范思辙。 有了儿子傍身,柳如玉的身份跟着水涨船高,再加上她娘家很有些背景,还有位表姐是宫里的宜贵嫔,育有一位小皇子。所以身为二姨娘心腹的周管家来到澹州,自然不会怀什么好意。剑指范闲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至于司南伯范建,这些年来,他这个当爹的,对范闲的所有态度,就是给他起了这个“犯嫌”的名字。从此抛渚脑后,不闻不问。 范若若已经离开澹州半年了,可在许念和范闲心里,却好似才走了月余,时常不经意间就会喊出她的名字,遇上好玩的玩具,吃到美味的食物,和人打架赢了…… 这天夜里,月上中天,一切都和平日一样。 许念正在吸收灵气凝实筋脉,修炼《九息决》,此方世界灵气驳杂,她在自己的院子里布了个聚灵阵,好方便自己修炼。在她运转灵力的时候,五感极其敏锐。 “有人!”她立时察觉到了有人闯进了范闲的院子,虽然来人脚步轻巧的掠过她的屋顶,可许念依然察觉到了细微的脚踩瓦片发出的声音,“是个高手,超过七品下了。” 这方世界武力值按品级划分,从一品到九品,每一品又分为下中上三阶。过了九品,便是另一重境界,名为大宗师,大宗师的能力不可小觑,一人便可镇守一城,管中窥豹,足见其厉害之处。 许念一身鹅黄色里衣,翻身而起,脚尖轻踩窗沿,身姿轻盈的翻身上了屋顶,跟了上去。 前面的黑衣蒙面人并未察觉许念跟着他身后,跳进范闲的院子,大摇大摆的推门而入,半点儿不怕被人发现。屋门敞开着,月光倾泻进屋内,拉长了他的影子,手里的刀锋闪过一阵风幽幽的光。 只看背影,来人大概四五十岁,身形微胖,头发像是许久未洗,又被火燎过一般,一缕一缕扭曲的披在身后。 蒙面人直接开门见山的拉下了脸上的黑色面巾,看着乖巧端坐在床上的范闲问道:“你是范闲啊?” 范闲此刻心里慌的一批,脸上却装出一脸的懵懂无知。这家伙让我看到他的脸,不会是想直接杀我灭口吧? 大半夜的,你正睡着觉,床前忽然多出一个人,一双三角小眼睛里全是冰冷的颜色,瞳子里染着一丝不寻常的褐色,一看便知道对方不好惹。 明明是彬彬有礼的一句问话,但如果是从半夜三更偷偷跑进你的卧室,而且蒙着脸,手上拿着一把寒光凛凛的长刀,腰里别着几个稀奇古怪小袋子的人口中问出来,无疑是让人魂不附体的一通骚操作,吓都吓死了。 只听范闲仰着那张雌雄难辨的漂亮小脸蛋,一脸惊喜道:“你终于来了!” 来人懵逼当场,这孩子怕不是个傻的吧?他将额角的一缕头发拨去一边,额头上的抬头纹皱成个川字,顿了顿问:“我谁啊?” “你是我爹啊!”范闲叫爹叫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声音像是块马上融化的夹心奶糖般奶甜奶甜的,“爹!” 许念好悬忍住

了没笑,躲在门口随时准备偷袭。 “我、我不是你爹!”黑衣男双手背后,否认道。 “你就是我爹!”范闲坚持认为来人就是他爹,此刻,即使不是,他也愿意叫来人声爹,别动不动就这般吓人啊?他的这个小心脏啊,真是承受了太多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重担。 他动作自然的抬手指向黑衣人身后桌上的茶具,“她给你准备的。” “谁啊?”来了这么久,黑衣人总觉得他和这个小孩交流有很大的障碍,完全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给我准备的什么呀?”他走到桌边问道。 “竹叶茶。”范闲贴心回答。 黑夜人兴许是赶路渴了,拎起茶壶,对着壶嘴就喝了口,细细品品,“还不错!” 又接着问他,“谁给我准备的啊?” 范闲笑的可爱到犯规,微微歪着脑袋开心道:“我娘!” “胡说八道你!”黑衣人完全不信,只觉得这小子是在胡言乱语,“你出生那天你娘就死了。” 谁知范闲一改刚才的态度,急迫辩解道:“她一直在啊!” “她在哪儿啊?”黑衣人笑的不以为意道。 范闲一脸你身后有人的惊恐模样瞪着他,指着他身后道:“他在那儿!” 黑衣人顿时觉得头皮一麻,闹鬼吗?他谨慎的回头看去。 就是现在。 范闲一把抄起床上的瓷枕,一跃而起,黑衣人回神刚刚要转过头,就被一枕头拍在了额头上,还没等他说什么,背后的灵台穴便被人击中,浑身真气立时被封,睁大眼睛瞪着范闲,不甘的撞翻桌椅倒地不起。 “死了?”范闲手里拎着瓷枕,喃喃道。 许念蹲下身查看一番,又在他的气海穴点了一下,“放心,没死,只是昏过去了。不过我封了他身上的真气,就是醒了,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现在怎么办?”范闲原地转了两圈,“念念,你先看着他,我去找五竹叔帮忙。” 说罢,他光着脚就要往外冲,被许念一把拉住了,将鞋递给他道:“穿上鞋再出门。放心吧,我很厉害的,以后会更厉害,我说过的,我会保护你的范闲。” 范闲看着眼前这个还没他高的漂亮小姑娘,心里酸酸软软的,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紧紧的抱着她,汲取她带给自己的安全感,平复激跳的心脏。虽然两世为人,可范闲自认自己还算是个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这般与人动手还是第一次,难免心绪起伏,慌乱不知所措。 范闲一路狂奔去了街口的杂货铺子,开始疯狂砸门。 片刻后,只听里面传来一个男人平静而冷淡的声音,未见半分起伏,“铺子关了,买什么,明天再来。” “有人要杀我!”范闲压低了嗓子急道。 “要不要替你报官?” 听听,都火上房了,你才在那不慌不忙的开始挖井,范闲真的气的一个头两个大,“你总得管我是不是?五竹叔!” 里面终于传来了开门声,五竹衣着整齐,眼覆黑巾,满头乌发束的一丝不苟,范闲忙激动道:“有人要杀我!” 五竹微微侧头朝范闲扫了一眼,虽未言语,却分明就是在说,“你不是没死吗?” 五竹听到这话,神色不见半分波动,就好像范闲刚才说的,不过是句再寻常不过的话,就如“你吃了没?”“去遛弯啊?” 范闲一下就读懂了他的意思,真是恨不能给他扎根窜天猴,让他提提速。“我没事,但刺客被我弄晕了,现在还在我房间的地上躺着呢。念念看着他,五竹叔,我们走快点儿吧?” 话落,范闲只觉得后脖领子一紧,整个人被五竹拎着腾空而起,两个起落间,便回到了他的院子。 “咳咳咳咳咳咳!!!” 范闲刚一落地,就呛咳不止,白皙的脸蛋都憋红了,他弯腰扶住膝盖,一手指向五竹,“叔,你和屋里那刺客,不会是一伙儿的吧?” “不是。”五竹言简意赅道,脚步不停了进了卧室。 “唉!我这都是什么命啊!”范闲仰天对月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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