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竹叔。”许念问候道。 “嗯。” 五竹走到黑衣刺客身前蹲下,将他脸上乱糟糟的头发拨去两边,说:“他叫费介,是京都鉴查院,第三处的主办,他是自己人。” “啊?”这是许念,原地蒙圈。 “自己人为什么长这么猥琐!”这是范闲,实名吐槽。 转瞬就连忙问道:“他不记仇吧?” 五竹回头看向许念,“他的真气是你封的?” “嗯。”许念看着地上躺着的费介,真的很想大声问他,“有哪个自己人,是大晚上一身夜行衣,不修边幅,提刀来拜访的?” “他就快醒了,给他解开。”五竹说道。 许念连忙解了费介的穴道,跟着五竹退到门外,站在他身旁,和范闲撇清关系,一副我是五好宝宝的模样。 范闲看着许念这番操作,简直是目瞪口呆。却没时间和她计较这些,笑容谄媚的凑到费介身边,将他扶了起来,“费老先生,您可算醒了?” 费介顺着范闲搀扶的力道,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摸摸后脑勺问道:“我刚才怎么了?” “您刚才突然晕倒了?吓了我一跳,您可是赶路累着了?”范闲站在费介对面,笑的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费介皱着眉头嘶嘶抽气,在自己的后脑勺上摸了摸,摸到一手血,摊到范闲面前,让他解释解释。 “其实,你是被人砸晕了。”范闲当即改口。 “是你吧?”费介肯定道。 “不是我啊!”范闲无辜否认。 “不是你是谁?” 范闲果断指向门外的五竹,“他砸的!” “五大人?” 看来两人真的是旧相识,费介笑着说道:“五大人,京都一别,您风采依旧啊。我还是会时常想念您的。” “你怎么来了?”五竹直奔主题。 “范大人和院长,让我做范闲的师傅。” “这老师的出场方式,可真是太有创意了。”许念在心底吐槽道。 “我爹让你来的?”范闲一脸茫然,不可置信道。他爹竟然还没忘了他呢?他是该庆幸还是该惋惜。 “范大人没时间来澹州,还是一直惦念着你。”费介解释了一句,扭脸看向五竹,“说来也是我这人行事鬼祟,五大人砸了我一下。” “不是我。”五竹直接指向范闲,和范闲刚才指认他的动作如出一辙,“他砸的。” “她是帮凶。”说着又指向正在旁边吃瓜的许念。 许念连连摆手,伸出两根白嫩的小手指道:“我就轻轻的点了你两指头,真的!是范闲用瓷枕砸的你额头,你摔倒时磕到了后脑勺,伤就是这么来的。” “看,这就是凶器。”说着,许念蹬蹬瞪的跑到范闲床边,把他的瓷枕放到费介桌上。 “念念!”范闲捂着胸口,戏精附体道:“我不是你最爱的范哥哥了吗?” “呸!我羞于与你这等指鹿为马之人为伍。”许念配合他演出,那小表情,叫一个大义凛然。 两个人加一起,都不够费介一指头戳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两人狗腿的毫无压力,还生怕对方抢戏。 费介也被这俩小人儿逗笑了。 就在这时,就听五竹淡淡说道:“她点了你,灵台和气海两穴,封了你全身真气。” 费介这下真的是被惊呆了,习武之人,一身真气何其重要,这丫头看不出来,还有这等手段呢? 费介的到来,对许念影响不大,她每天修炼《九息决》,或是去陪范老夫人吃吃点心聊聊天,或是将范闲讲过的故事编辑成册,然后抄录一份送去京都给范若若,赏赏花赏赏景,兴致来了,还会下厨去制作美食,日子过的不要太逍遥。 范闲可就惨了,对此,许念持幸灾乐祸的态度。谁让那晚费介用刀柄抽她屁股的时候,范闲笑的那么大声,那叫一个得意,笑声就差没震碎屋顶了。 明面上,范闲跟着费介学习医术,其实是医|毒双修,主修毒|术,这可是费介的看家本领,可见,他对教导范闲这个徒弟,还是十分用心的。 就是这教学过程,有些一言难尽。 这日,许念闲来无事,又准备去看范闲院子里找乐子。 “呦,范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又流鼻血啊?”许念嗑着瓜子,晃晃悠悠的凑近范闲道。 范闲仰着脖子,一手捂着正在往外飙血的鼻子,一只手在桌案上忙乱翻找着解药,瓷瓶碰的叮当乱响,“师傅,又是断肠红,你就不能换
种d?” “唉,招不在新,有用就行。”费介悠闲的躺在一张竹制躺椅上晒太阳,闭着眼睛道。 “费老,来点儿?”许念将腰间的装瓜子的荷包递给费介。 “好嘞!这次是什么味儿的?上次那个奶油味的,我就挺喜欢的。”费介蹭的一下起身,抓了一大把,凑近闻了闻,“绿茶味的!这个不错,天气热了,吃这个清新,还是你这丫头会吃。” 一老一小,聊得那叫一个投缘,恨不能当场拜把子称兄道妹。 “绿茶味的?”范闲小声嘟囔道:“呵!跟你们俩挺配!” “范哥哥,你一个人在那嘀咕什么呢?”许念拉长语调问。 范闲只觉得后脖颈子发凉,他回身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说道:“你上次不是想见识一下我和师傅是怎么学医术的吗?今晚我们要再去城外实践,你要一起去吗,念念妹妹?” “可以吗?”许念看向费介问道。 “你一个小姑娘,大晚上去那种地方不好,荒郊野岭,鬼气森森的,还要自己挖坟找尸体,不定找具什么样儿的,万一缺胳膊断腿,烂了一半,臭烘烘的,有什么好看的?”费介委婉拒绝道。 “你们不是去城外义庄吗?”许念从范闲那里了解的,她一直以为他俩是去停尸房,现场教学解刨实践课,搞了半天,又是范闲这家伙在忽悠她啊? “他跟你说的?这小子,鬼精鬼精的,嘴里就没一句实话!”费介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出卖自己徒弟,简直毫无压力。 “念念,你听我解释!”范闲边跑边道。 许念追在他身后,“行,你解释!”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你不是应该说“我不听我不听”吗?多来几遍,两人之前为什么吵架的事,大概齐就可以翻篇了。 “我错了!”范闲迅速认错,眼神诚恳的看向许念,“念念,我错了,我就是想要吓唬吓唬你,你不生气了吧?” “哼,我要是跟你生气,九条命都不够用的。”许念说着,把另一包瓜子递给范闲,压低声音道:“奶油味的,就这一包了,躲着点儿费老吃。” 范闲心下感动,笑着摸摸许念的头,“还是念念最疼我。” “要是被费老发现了,我就说这是你偷的。” 马上甩锅可还行?感动不到一秒,范闲的一颗少男心又碎成了渣。 范闲每天不是跟着费介学习医术毒|术,就是跟着五竹练习《霸道真气》,每天都活在两位严师水深火热的教学当中。 据五竹说,这本《霸道真气》是范闲他娘叶轻眉留给他的,名副其实,跟着修习,真气确实十分霸道,在体内胡乱流窜,霸道的他根本控制不住。 每天,不是被费介下|毒药倒,就是在被药倒的路上,晚上还去乱葬岗挖尸体解刨;跟着五竹就更惨了,他教范闲武功,就一个绝招。 “我打你!”五竹面无表情道。 纳尼纳尼?喵喵喵! “然后呢?”范闲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满脸希冀的盯着他看,多么希望能听到点儿别的什么好消息。 “你躲。” 范闲咽了咽口水,看看五竹手上提着的那把似剑非剑的黑色铁钎,心肝震颤,“就,就这办法?” “我没练过武,也不会用真气。只要你有足够的眼力、反应、速度、和力量。”五竹未尽之语便已非常明了,只要你能做到这四点,你就可以足够强,甚至可以和大宗师比肩,像他一样。 从此以后,澹州郊外的崖边竹林,范闲和五竹展开了一对一练习,干脆点儿说,那就是绝世强者五竹叔暴力殴打未成年儿童范闲的血泪史。 时间一晃就是三年,范闲终于从费介手中另辟蹊径的出师了。 当初两人说好的,只要范闲能把他药出血,就算出师了。范闲给费介下|毒,那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可他也有招啊,每日循序渐进的用上等补药给费介养身体,补到火候了,费介上火流鼻血,范闲就算是出师了。 澹州城外,道路两旁树木繁茂,官道平坦,许念和范闲来送费介,他今日便要回京都了。 相处这三年,许念早已把费介当成了自己的长辈,对他的离开,心中万分不舍。 三人沉默着走到一处岔路口,费介牵着马停了下来,“席总要散,人总要分。就到这吧,别送了。” 范闲语气低落道:“这些年,我真正能全心信任依赖的,只有五竹叔和念念。” 费介摸摸许念的头,这几年他也算看明白了,这丫头是个练武奇才,对范闲那更是一心一意的维护,“他俩当之无愧。”
“现在又多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