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秧猛地睁开眼,入目是熟悉的床幔顶,窗外有乌蒙蒙的白光照射进来。
她愣怔怔看着床幔顶,惊出一身的汗,脑中仿佛还响着那句冰凉话语。
他说处理了,她便真的被打晕丢去暗狱,历经折磨,凄惨死去。
明明只是无意间的碰撞,他却好似厌恶已久,那般随意又轻蔑的决断了她的生死。
池秧闭了闭眼,将浮起的情绪按压下去。
她始终想不通,前世他究竟为什么能为薛落做到那个地步?
是因为他对薛落有好感,便不惜代价也要弄死她?
那这辈子,他是因为对自己有好感,才帮着她对付薛落?
一时间,池秧想起这辈子跟他认识后的点滴过往,从徐府初相遇的玩味挑逗,到伪装成沈九的隐忍相护;从太学院帮她做假证指认薛落,到前几日帮她出手折磨薛落试探陈戌。
她想起那日他说,害怕的话,不必强迫自己勇敢。
想起沈九曾说,他就在外面守着,让她不用害怕。
想起太学院骑射考试遇险时,他朝她伸来的手。
他确实待她很好。
但因为喜欢一个人,就可以对另一个冷眼相待,施以酷刑吗?
那跟陈戌有什么区别?
且他们之间隔着这么深、这么恶的仇怨,怎能因为重生改变了未来,便将那时所受抛开遗忘?
就算不报仇,也该远离他,想什么他的好?犯贱吗?
池秧自嘲笑了声,将头埋进被褥间。
……
两日后。
池墨接到消息,伍学政已让周围县学的学子都集中到府学,以供他过去挑选人手。
池墨没耽搁的叫上池秧,两人一同往府学赶去。
学子们得知钦差要来府学挑选帮手,且其中表现上佳者,还有可能被选入国子监或直接授官!
一时间,府学生员们热情高涨。
就连得到消息的举人们,也忙赶来凑热闹自荐。
池秧跟在兄长身边,看着这喧闹场面,干脆往后躲了躲,等他挑选好人手,再一同赶去巡察办事。
她正偷着懒,旁边过来一人,压低声音道:“二小姐,我家侯爷有请。”
池秧看了眼,认出他是跟在沈长延身边的暗密卫。
她不由皱了下眉。
这两天她有意避着沈长延,想要远离他,没想他竟主动让人找了来。
池秧想都没想,脱口要就甩出“不去”两字。
话到嘴边,又记起之前谈论的事。
沈长延派人暗中来请,多半是跟那事有关。
想到正事,池秧这才压下情绪,点了下头,没惊动其他人,随那暗密卫拐出了堂署。
小路幽静,池秧沿着走了没多远,就见那人穿着墨玉麒麟服站在一棵小树下,周围是初春新长出的嫩叶,颜色青翠。
他玉立其间,嘴角弯着缕浅笑,被绿树一衬,显得尤为朝晖俊朗。
池秧停了步子,抬眸看着他。
沈长延笑意依旧,正欲说些什么,就听对方漠然开口:“有动静了?”
沈长延一怔,听出她话里的冷淡与疏离,心头纳闷,不懂自己又哪里得罪了她,但也没多想,颔首道:“是,他们有近千人,分成了两批,一批在城里等待时机,另一批……”
他笑了下,“等在你们前往梧县的路上。”
梧县?
池秧心下一转,“府学内有他们的人?”
池墨昨日才跟她商定,他们过来点好人手就去梧县巡察,这除了他们自己,就只有伍学政等人知道。
冲击府衙救薛落杀定国公之事太险。
伍学政不会傻到牵扯进来,也没理由牵扯进来,最有可能是他身边有人泄密。
“嗯。”沈长延点头,“府学内的教谕博士等,有不少出生大族,跟严州郡内的望族有所牵扯也是常事。”
难怪沈长延要暗中将她叫出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