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觉得自己应该掩饰挺好的,转过身从容的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语态轻松,“顾曜知,企划我送到了。”
所以她该走了。
顾曜知温声唤她的一句名字,她也没停留,生怕自己漏了怯。
可他还是在楼梯口拉住了她的手,炙热的掌心像是可以烫穿她的皮肤,“白榆,我叫你呢。”
“是吗?我赶着去做专访呢,不好意思啊,没听见。”她心里堵得慌。
顾曜知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以为是自己昨晚装醉惹她生气了,“我——”
“顾曜知,我真的要来不及了,下次再说好吗?”
她用力挣脱掉他的手掌,站在楼梯边缘,“我真的要走了,你知道的,迟到不好,我得去采访了。”
顾曜知看出了她不想和自己说话,语无伦次的一句话说了好几遍,更害怕她站在那高处受伤,没有再动,“好,你小心台阶。”
“白榆,等下你采访完可以等我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她沉默着,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顾曜知明白她是不会等,但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三点四十分,她是气象部的白记者,他是天系的顾教授。
白记者要去中兴楼采访气象专家,顾教授要去了博学楼给天学子上课。
那些需要两个人去分辨去坦诚的事,是属于白榆和顾曜知的,不是白记者和顾教授的。
气象学的老专家看过白榆几次报道,印象不错,从云层高度一直说到了农业发展,这是无可避免的,庄稼人靠天吃饭,没有人会比他们更关注这些。
下不下雨对城市里的绝大部分人来说其实并不重要,下雨和不下雨就是带把伞的问题,当然下雨还是会增添几分烦恼,比如过马路时要担忧车辆的速度,避免积水飞溅,斜飞的雨需要注意撑伞的角度,大雨会弄湿鞋袜。
不下雨的时候也会因为天气闷热而怀念雨天的凉爽,适时的来一场人工降雨降降温。
但庄稼人需要关注每一天的天气,晴天和雨天都会影响今年的收成。
白榆采访完的时候已经下午的五点半,夏日白昼长,外面还是一片光亮,她慢慢走在浓密的香樟树下,枝叶扶疏,投下细碎的光影。
校园响起广播开始放歌,耳熟能详。
如果梦想不曾坠入悬崖千钧一发又怎么晓得执着的人拥有隐形翅膀
……
她还来不及反应,一股电流突然从她的脚底升起,密密麻麻的遍布全身,像溺水般无法呼吸,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浑身都泄了力气。
那些过了很久的事直到今天,她依旧无法做到坦然面对,她还是害怕着,以至于哪怕只是出现那个场景的某一处,就好像又重新回到了那个湿漉漉的秋天,噩梦的开端。
“装什么装,你看她那表情,哈哈哈。”
“傻逼,你还真以为我把你当朋友。”
“老师,我们可不像她没有家教。”
“有爹生没娘养的东西。”
“……”
折断的伞、蒙蒙的雨,阴暗的天交织在一起,开始往她脑海里砸,那时学校好像也总爱放这首歌,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就开始放,不止这一首,还有好多其他的歌,固定的、重复的播放,伴随了她整个高中生涯。
她喘不了气也使不上劲,脚像被灌了铅站在原地无法动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那些雨水快要将她淹没。
拿着的手机突然震动,如同救命稻草一样亮了起来,白榆划了好几下才接通,顾曜知的声音随着电波传来,“白榆,还在学校吗?”
温润的声线让她眼眶发胀,白榆翕动着嘴唇,竟发不出一丝声响。
手机那端她没声响,可顾曜知听到了和此刻一样的曲调,连忙说:“白榆,我去找你好吗?”
“顾曜知,我不知道我在哪。”
她终于忍着疼痛说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在哪,这里太陌生了,每一条未知的路都好像是不同的终点,每一个节奏曲调都好像在凌迟受罚,她脚步挪不开。
她的话语里染着哭腔那样无力,光是这一句话,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顾曜知没来由的心慌,一边跑一边问她,“你旁边有什么特征?等等我,我马上就过来。”
“……”
她笔直僵硬的抬头,树,好多树,郁郁葱葱的樟树,遮住了太阳。
她没法看见那些光。
“姐姐,原来你在这啊。”
“顾——”白榆有些失神的朝他看去,可那不是顾曜知。
宁司砚柔和干净的眉眼带着笑,“我听宁宁说你来学校了,没想到还真能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