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子宁姐是个静害羞的性子,话不多,经常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看着,等时辰不早,被伺候的婢子牵着回房。
赵浅予也习惯了她的姊妹之情,偶尔吃米糊和牛乳还会大方的招呼她一起吃。
炎热的夏日过后,秋初时节伴随着微凉的风吹起。宁姐儿身上已经加了单衣,赵浅予还是奶娃娃,更受不得凉,更是早早就给她换上了秋衣,房门窗棂也都关上了大半。
她们姊妹在一处时,伺候的仆妇、婢子们都退至一旁。赵浅予已经习惯了宁姐儿守着,自顾自的在小床里玩,左右晃动着消磨时光。
宁姐儿看着这样无忧无虑的妹妹,突然开口说了句与她年纪格外不符的话:“二妹妹,我听别的婢子说,我们很快又要有弟弟了,长兄他们一点也不担心。”
赵浅予看了看突然口舌伶俐的姊妹,一下明白她见天来探望她的理由了。
因为跟兄长说不到一处去,所以不欢而散了?
她就不一样了,她不能言不能语,都不会跟她争辩,只会静静的听她说话。赵浅予每日不断的听谢奶娘和栀月讲话,可喜的是通过比划连猜已大概能分辨出她们话中的意思了。
她歪了歪小脑袋,眼中充满疑惑的看着小小年纪就为父母操心的姊妹,有些不解。
有弟弟不好吗?
许是看出她的疑惑,宁姐儿小小的叹了口气,两只小手握在护栏上,生怕被人给听见了,小声跟赵浅予说着:“她们说生孩子好可怕,我、我要姐姐。”
说着眼眶都红了,险些当着不过几月大的妹妹掉眼泪了。
称呼母亲为姐姐,并非是宋朝独有的称呼方式,早在汉时就有称呼母亲为姐,只是在宋朝更为流行。赵浅予刚明白时觉得有些别扭,时日一长也就习惯了。
但是这跟她说又有什么用呢?她连话都不会说,更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赵浅予摊摊自己的小手,表明了自己爱莫能助。宁姐儿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儿,嘴边挤出个笑:“二妹妹你真好,你不光听我说,还没有不耐烦。”
她跟兄长赵仲针说起时,赵仲针当时正行使着兄长的权利教导幼弟要爱洁,对她的担忧并不理解,还让她要等他说完后才能讲话。
但是等他教导完幼弟,又到了长兄认字的时辰,他跟着婢子走了,压根就没有听她说。
其实说白了就是兄妹之间的小事,闹一点小别扭罢了,哪家的兄弟姐妹们不闹点矛盾呢,尤其是像他们这样子女多的富贵人家,兄妹们年纪相差无几,又都是奴仆环伺,娇宠着的,谁还能没点脾气了?
何况看样子大家都是懂礼的,哪怕闹起来也没打一架的。
不过看着长姐委屈巴巴的,赵浅予当然是跟姐妹站一起了。先不说这段日子姐们俩相伴的情分,长兄赵仲针可是没有再来过。
小孩都是认人的,谁陪得久,来得多,肯定跟谁更亲些。
上回长兄还凶了她一回呢,吼了她。
她朝宁姐儿咿呀两声,挥了挥小拳头,宽慰她。
别哭,下回她帮忙揍他!
宁姐儿虽然不明白妹妹的意思,但见她这样,顿时破涕而笑。
仿佛一个契子,宁姐儿顿时觉得跟妹妹更亲近起来,又扒在小床边说了好些话,一点也没有之前安静秀气的模样。
她年纪还小,话说得还不明朗,尤其说到兴奋处,一旁的仆从、婢子们都听不懂。许是小孩跟小孩之间有独特的交流方式,赵浅予反倒是高高兴兴的回应她,像是鸡同鸭讲一般,房里一会嘀嘀咕咕,一会咿咿呀呀。
到了时辰,伺候宁姐儿的婢子前来提醒,她这才意犹未尽的住嘴,被领走时,还依依不舍的跟赵浅予告辞,说明日再来探望她。
谢奶娘也上前来伺候着赵浅予吃饱喝足,重新把她放回小床上,赵浅予陪着宁姐儿玩了好一会,这会儿也累了,正要昏昏欲睡,就听谢奶娘跟栀月小声说起来,“要说大娘子说的也有些道理......”
赵浅予醒时,房中已经点上了灯,栀月和谢奶娘正在为她更衣。
她平时穿的衣裳多是些素净的颜色,这回给她穿的衣裳换成了鲜艳的颜色,一看就富贵圆润,看着有些隆重了。
赵浅予朝着她们咿呀两声,淡淡的小眉毛都皱起了。
谢奶娘怕她哭闹,倒是抽空哄了句,随口说道:“二娘子乖哦,今日郡王会在咱们这一房用膳,二娘子出生后还没见过郡王呢,娘子吩咐了带二娘子过去见见人。”
郡王?赵浅予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谢奶娘跟栀月曾提到过的。
说起来她这位还未曾谋面的阿翁也是一位很有经历的能人,不止拥有这么大的府邸,还子女成群。
像她爹,也只在这偌大的府上排名区区十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