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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来的师长2

林见音坐下后,立即整理了桌面。毛笔摆右边,砚台置左边。宣纸铺平,置于正中。她甚至还微眯眼,确认宣纸至左右卓沿的距离相等。 至于方才那副未完成的麻雀图。 她坐下时顺手塞桌肚了。 总之,林见音现在的桌面,可以用两个字形容,整洁。 而新来的师长,站在讲桌旁,挨个评判学子的作业。似乎并不认识她一般,连眼神也没多给她半个。 学子们被他评判完,全都耷拉着脑袋下去了。也就那几个找林见音代画的人,获得了零星几句赞赏。 师长在讲桌旁,如此坦然自若。 林见音心中却犯起了嘀咕。 这人,不是应该回京复命了吗? 怎还在汝南逗留。 “林三?是叫这个名字吧,过来。” 终究还是逃不过。 这熟悉的唤小猫小狗的口吻。 林见音扯了扯衣袖,将自己手上的红点盖住。她不想走快,但是怕惹对方生气,她又不敢走慢,最终只能以一种奇怪的小碎步,漂移着走到所谓的师长面前。 “学生在。” 师长挑了挑眉目,修长的指节中,拈着几幅画作。他将画作悉数展开,一张一张给她看。 “这几张,你可眼熟。” “略熟。” “哦,是吗?” 林见音立即改口,“很熟,都是学生刚画的。” “如此便好。” 好? 好什么? 林见音很是疑惑。直到那几位找她代画的同窗也被喊到了前面,和她排排站一起领竹板时。她才明白,沈琅清口中的好是什么。 原来是又可以体罚她了。 烦。 早知道那破麻雀图是沈琅清昨日留的课业,她打死也不会帮这些同窗画的。虽说同窗们,捂着红红的手,下去前皆向她投以抱歉的眼神。但林见音选择闭目,她不想看。 照沈琅清的说法。 一份课业一个板子。 那些同窗都只需挨一个。 可她是代画的,足足画了六幅,她要挨六个。 终于轮到她了。 林见音挪着小碎步站到沈琅清面前,两人之前隔着半臂的距离。她长呼一口气,伸出了手,掌心朝上。等着板子降临。 沈琅清瞧瞧她的脸,目光略过她耳垂,又迅速转移至她掌心上。 全被衣袖遮住了,根本看不到肉。 “衣袖拉开。” 林见音抿唇,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犟些什么。 “是学堂统一发的服饰,衣袖很薄的,盖在手掌上,不耽误师长您罚我。” “林三。” 沈琅清语气并不重,甚至音调轻轻的。可林见音知道,他愈是这样,她就愈得听他的话。 林见音拉开了手上的衣袖。自手掌蔓延至腕间的密集红点也显露了出来。 她偏过头,“师长您打吧。” 她原本不想让他看见这些红点的。 板子久久没落下来。 林见音好奇地抬头。这是她离开京城之后,第一次近距离看他。沈琅清身高比她高许多。二人站得近,林见音只能仰着脑袋望他。 他头发黑了,衬得眉目更加如画。 低垂着眼眸,似乎在悲悯着什么。 若他愿意入凡尘,不再做山皑间的白雪,可不可以飘到她的梨花树上。正好冬天也快到了,梨树上有点雪,怪好看的。 正当她想入非非之时。 第一个竹板子落了下来。 靠。 林见音忍着痛,用尽毕生的修养,才没当场骂出来。 她下意识欲缩回手。 可沈琅清却攥住了她手腕,让她退不了。 林见音觉得手腕被他握住的地方,有些发冷。这个人的体温一直都是低于她的。同他接触,林见音并不排斥。 她觉得自己现在是有些犯迷糊了。 重蹈覆辙,再次心动了。 “音。”沈琅清止住话语,重新说道,“林见音。下次若要走,提前告知。” 对视之中,林见音明白,他说的不是今日躲板子之事。而是她当初一声不吭,偷吃海鲜,假装过敏死掉,逃离御用监的事。 <

> “知道了。” 林见音嘴上这么说,可是若让她再选一次,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难道不跑,一辈子留在御用监当女工吗? 又是一个板子落下。 沈琅清刻意压低声音,“你知道什么了?” “知道掌印大人生气了。” 凭她对沈琅清这个黑心肠东家的了解,知道她没死,活得好好的,他肯定是觉得被欺骗,被戏弄了,随后愤怒,生气。 第三个板子落下。 “你当沈某是生你的气?”沈琅清语气很平淡,“林见音,你未免太看不起沈某。” 察觉到落到掌心的板子,力度越来越轻。 林见音也心中软了几分,“对不起。你以为我死了,定是伤心了许久,” 沈琅清勾唇笑笑,看不出是喜还是悲,“林三小姐你真是高看自己。” “。”林见音无语。 说什么都不行,说什么都不对。 真烦。 可二人窃窃私语的场景,把屋内的其他学子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师长体罚学生,怎还玩起了悄悄话。 太不合规矩了吧。 且新来的师长,知不知道林三是女儿身啊。 这距离也太危险了吧。 别人各怀心事,只有张朝月是真的对林三好。 他喊道:“沈师长,您轻些打,林三虽着男装,但其实是女子,且过些时日要成亲了,手上留伤不好看。” “嗷!”几乎是在张朝月话落的一瞬间。林见音捂着手,痛呼出声。 她没那个胆子瞪罪魁祸首沈琅清。 只能回头看张朝月。 短短几秒,她皱了七八次眉,示意他赶紧闭嘴,不要再说了。 可张朝月这个损友显然没有慧根。 他见林三被打得嗷嗷叫,急得站了起来。 “沈师长!学生再讲一遍,林三是女子。且她未婚夫婿可是县令之子郑玉,县令是什么官,想必您也知道,若是得罪了,……” 不能再讲了,再讲下去真的没法收场了。 在京城御用监面前,地方县令算得了什么? 沈琅清是个小心眼的,若是知道她要改嫁,估计明天就灭了郑玉全家。 林见音急忙高声盖住张朝月的声音。 “张兄,张兄!” “犯错挨打很正常。莫要替我着急。” “且根本不疼,我方才只是吓着了才叫的。” 见张朝月终于坐了回去。 林见音才转过身,对沈琅清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脸。 “师长,其实那婚不结也罢。学生明天就去退了。对了,还剩两个板子,师长您接着打。” 沈琅清却扔了竹条,后退几步,同此刻正仰着脑袋,笑意盈盈的林见音拉开距离。 几乎在一瞬之间。 他又恢复往昔清冷疏离的样子。 和林见音在京城初见他时一模一样。 冷得要死。 “原来你是女子,沈某竟未察觉。失礼。既如此,剩下的板子便罢了。” 林见音笑容也挂不住了。 她抿唇看着沈琅清。 沈琅清偏头,打开进来时随身带着的画轴,不露声色地躲避她的目光。 “且既你要成亲,那便恭喜!沈某没什么意见。” “真心的,恭喜!” * ? 知道她要成亲了。 沈琅清居然是这个反应吗? 嘴上说着恭喜,然后脚底抹油,离她八丈远。 好歹在京城做了一段时间的假夫妻。 难道他就没有一丝被人抢了妻子的愤怒? 这和她印象中的掌印大人不太一样啊。 林见音耸了耸肩,转念一想,这样也挺好的。 若是沈琅清犹豫不决。 她肯定也会动摇的。 现在好了,她根本没得想。她不用在爱情和家庭之间做出选择了。反正沈琅清对她没那个意思,那她就乖乖听长辈的话,嫁给郑玉吧。 课业结束后,林见音收拾桌子,将笔墨纸砚塞在箱笼里。终于见到了沈琅清,终于把所有都坦白了,她心

中莫名欢快,还不由自主地哼起了歌。 张朝月问她:“林三,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我天天都很高兴啊。” 张朝月藏住鄙夷的神色。待他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林见音是这么收拾东西的。刚捡了笔,转头却又撒了纸,然后又去捡纸,纸整理好了,笔筒又倒了。 简直是稀里糊涂,乱七八糟。 迟钝如张朝月,也看出了林见音不太对劲。 出于好心,他提醒道:“今日还有别的课,没到放学的时间。” “哦,我不读了。现在就回家和祖父商量退学。”林见音洒脱道。 “为何你们一个两个皆要走?” “长大了嘛,都有各自的事要忙。且我快成亲了,那就回家专心绣嫁衣。省得在学堂待着心乱。” “在学堂会心乱?”张朝月不理解。 “嗯。”林见音点点头。 “为何?” 林见音暂时停下手里的事情,思索片刻,认真答道:“诱惑太多。我心不够坚定。我怕犯错。” “听不懂。” 林见音只是笑笑。 对她而言。 沈琅清就是那个诱惑。 她可以保持理智。但她无法保证,自己在沈琅清面前,永远是理智的。沈琅清这个人,太麻烦了。脾气麻烦,身份麻烦,总之处处都麻烦。 反正她目前对他的喜欢肤浅至极。 只停留在皮囊之上。 那么她就离他远一些。 过些日子也就忘了。 当她背着箱笼起身时。 却被一群同窗围了起来。 “林三,你要走?” “是。” “你不能走。” “为何?” “因为我们举荐了你当课代。” 林见音笑笑,“课代?哪门课?” “还能哪门?绘画啊。” 林见音觉得离谱到家了。她已经无语到真的想笑的程度,“绘画?我不干。” 给沈琅清当课代,替他打杂收发课业。 她是傻了才会答应。 “各位仁兄,重新选个课代吧。我决定退学了。成亲那日,都来喝喜酒啊。” “林三,可是我们当中,你画工最好。你走了,我们更得被那京城来的宫廷画师瞧不起。” “宫廷画师?” “对啊。” “他。”林见音一时语塞。 她真是傻了。 沈琅清一直沈某沈某的自称。且这些同窗也一直唤他沈师长。所以,他根本就不是监察使李乎。一直以来是她搞错了。沈琅清来汝南,用的身份,一直都是宫廷画师。 “沈师长他为何要来学堂教。” “这我们不知。听说是县令请他来的。” 县令? “县令为何要请他?” “这我们哪里知道啊?” “罢了,我也不感兴趣。走了啊,各位仁兄回见。” 林见音都背着箱笼走至门口了。 可有位同窗却走至她面前,拦住了她。 从袖口里掏出一张银票。 “林三,给你钱,留下来当课代。救我们于水火。” 林见音有那么一丝丝动摇了。 “林三,我也有钱。请你留下来。”,“我也有。”…… “这。”林见音更加动摇了。她勉为其难地收了钱,数了数,有三十两之多。她长呼一口气。 “成吧,那我就再留一段时间吧。” 其他同窗都欢呼雀跃。 张朝月按耐住翻白眼的冲动。他想朝包括林见音在内的所有同窗翻白眼。但他仍是贴心地替林见音取下箱笼,替她取出乱七八糟的东西,重新摆回桌。 “诱惑。”张朝月冷不丁提到这两字。 林见音沉浸在数钱的快乐中,显然忘记了方才的言论。她说学堂有诱惑,她说恐心不坚定,她说恐犯错。 她现在满心都是这白得的三十两。 她确实有理智,但似乎不多。 龇着牙笑道。 “对,诱惑,金钱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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