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陈六子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这下子轮到川中四友感到尴尬了，北路陈王刀他们是知道的，这是当今武林排名非常靠前的大门派，宗主陈旺更是有皇族血脉，单这一项就比一般的江湖门派在身份上要高一个档次。少年时都曾天真的以为，在这江湖中只要手段硬就可以出人头地，直到碰了壁才发现，门派背景和出身是一个怎么绕不开的业障。

出门名门的往往是鲜衣怒马走江湖，到哪里只要亮出自己的师门传承，多少都能有几分薄面；而小门小派，就算是师父亲自跟着走江湖，也不过是卖艺时多一个吆喊的帮手而已。

“入了无刀之境又如何？我就不信我们兄弟拿不下他？”冯辉虽然受了伤，但语气依然阴沉，将长刀交于左手，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样子。

冯源紧走几步，将冯辉藏在自己身后，对陈六子一拱手道：“多谢陈大侠手下留情，我们兄弟认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便回头招呼了一声自家兄妹，向停在一旁的马匹走去，翻身上马，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六儿，可以啊！一招便震退了川中四友。”丁奎贱兮兮的走上来，撞了一下陈六子的肩头道。

“你与那冯茜是怎么回事？”陈六子不理会他的话语，反而问道。

丁奎一愣，脸色微变，悻悻地说：“我要说没有任何关系，你能信吗？”

陈六子大嘴一撇，说道：“你我祖孙二人，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说说，也让我听听乖孙的风流韵事。”

“滚一边去！”丁奎笑骂道。

却突然换了一种语气说道：“说起来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只是京城中的一个无根幽魂，每天都过的浑浑噩噩，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这种感觉你懂吗？”

懂啊！当然懂了，当年我与军师沦落边城，军师怎么样我不知道，我陈六子却是丢了做人的心气，每天说是混吃等死也不为过，感觉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让自己留恋的牵挂。陈六子心里默默地回应道。

“突然，有一日，在京城流传一个消息，说是川中大侠柳长风广邀天下英雄，要在天下英雄的见证下，宣布自己金盆洗手，退出武林。我当时闲得发慌，便离开京城去川中凑一凑热闹。我与那柳老头曾有旧，想着见一见故人，顺便讨一杯酒吃也不错，便出发了。一路上，遇到了许多成名多年的人物，都赶赴川中，要给柳长风做一个见证。可是，谁料到，刚刚入川就听说柳长风死了，被自己最心爱的徒弟杀死于自己别院之中。”

“哪个人是冯茜？我这么多年虽然画地为牢，但也曾听过这个女子，我刚才所说的话也并非空穴来风。”陈六子突然接口道。

“是她。”丁奎突然面有痛苦之色，不过，一转眼又被他深深地隐藏起来了，“因为当时柳长风江湖声誉很高，所以冯茜便成了川中甚至整个武林人人喊打的对象。我自然也加入其中，当时因为将军的事，对这些背叛的事情深恶痛绝，所以我一心要抓到这个人，不仅仅是为故人报仇，也要泄一泄压在心头十几年的恨，是对背信弃义的六镇诸侯的恨。”

“后来，我在秦州，追上了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川中四友，那时候，他们各个身上都带着伤，老三冯志更是几乎身死，只有一口气吊着，被老大冯源背在背上。他们遇到我时，已知道事不可为，冯辉性如烈火，上来就要与我死斗。他们九死一生，我以逸待劳，结果显而易见，我很容易便击败了，我本想要痛下杀手。这时候，那冯家小妹站出来，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只要我放了她哥哥，她就愿跟我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一看这女子如此有担当，便将冯辉放了，带着冯茜离开了秦州，我想带着她回川中，回到她的师门，当着大侠柳长风的灵位杀了她，也算是给故人一个交代。秦州距离川中，大概有三天的路程，在路上，我问她，为什么要杀自己的授业恩师呢？她一开始，倔强地不说话，只是反复重复要我赶紧杀了她。”

“她越是不说，我越是好奇，便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开口。忽有一日，她似乎是感了风寒，整个人烧的厉害，在恍恍惚惚间，我听到了她说，师父，你放过我，我一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而后整个人死死地抓住周身的衣服，是那么的用力，以至于手指节都因此有些发白。”

陈六子皱了皱眉，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不明白。他是知道柳长风的，威震川中的一代大侠，当年将军韦春晖对他评价也非常高。

丁奎看了一眼陈六子，接着说道：“我当时和你的想法一样，柳长风一代大侠，应该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不得已放慢了脚步，找了一个城镇住了下来，找郎中给她瞧病。却不料，她这一病牵连日久，总是反反复复，而我为了照顾她方便，便与她同居一室。每每高烧不退时，她总是如梦呓般说起，师父，求你了，给我留一个干净的身子吧，我一辈子都报答不了您的恩情。后来，她高烧逐渐退去，人也慢慢清醒过来，只是大病一场，人显得格外的孱弱。”

“

我见她清醒，便问她先前说的话时什么意思？她脸色巨变，但却一直言明，只是说这是病中胡话，做不得数。我见她如此，便不再逼问，待她可以下床走路，我便有带她继续赶往川中。”

“她见我并不是凶神恶煞之辈，胆子便大了起来，说我是登徒子，趁别人病重不能言语之时，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我对她的话，全当是耳旁风，心想着这一两日你就命归西天了，我没必要和一个将死之人一般见识。”丁奎回忆道此处，脸上却有甜蜜之色显现。

“就在这时，冯家三兄弟追上了我们，他们此时已经养好了伤，就连上次见面时只剩一口气冯志如今也活蹦乱跳，我本来十分惊讶，待看清他们身后一人黑袍罩头，身如竹竿，我便明了，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原来这几日间他们便投靠了不伦寺，而且知命方卜花亲至，想来是达成什么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