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今天是不是打手心了?”芦苇忙完墨坊的活回家,看三个孩子低头姿势别扭的写着大字。
“没有……”
“想好了再说,”芦苇声不高的说道。
麻头身体一颤握着笔低头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看他母亲,哆嗦着努力缩小身体,姥爷不在这挨打没人护着。
“老大你说,”芦苇指着枣耙子让他说。
枣耙子眼泪汪汪的看芦苇不敢开口,看的出三兄弟相当的怕芦苇。
“我……我想要一个虫笼子,姥爷不在里没人给我编,我自己编,夫子看到了打我手心,”麻头哇一声哭起来了,哭的抽抽噎噎的抬手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躲不过去了,早打晚打不都是要打的,不如早点挨打算了!
枣耙子兄弟俩一看麻头哭的凶,他们也跟着吓哭了。
芦苇看三个哇哇哭的孩子,“写大字吧!”
麻头兄弟三个哭声一滞,“阿娘不打他们了?有这好事?”
芦苇洗干净手先把饭做了,天黑三个孩子大字写完,正好上桌吃晚饭。
饭后娘四个各洗各的碗,一顿刷猪皮似的洗完澡,照例坐廊檐下沉默发呆。
“你们三个过来,”芦苇忙完家务活拿了一把草出来。
“阿娘……”麻头怯怯的看着他母亲,以为要秋后算账了。
“不是要学编虫笼子吗?阿娘教你们编,你们一年年的在长大,姥爷又不能时时刻刻的陪着你们,喜欢的东西要自己学会做,”芦苇絮叨着说完,拨亮了油灯走到三兄弟中间坐下。
一人手里发一把草,她开始逐步的教三个孩子编小笼子。
“阿娘,这笼子编的有点丑,不如姥爷编的好看,”虾爬子看成型的笼子眼睛红了。
芦苇默了片刻,伸手揉揉他们的头安抚。
“阿娘知道你们想姥爷了,但是家里现在忙走不开,等姥爷忙完了过几天会来府城的,你们这几天要好好的沉下心学习。”
“过几天是几天?”麻头追问道。
“大概就是夫子要你们背的章会了,到时候你们阿爹会亲自送姥爷来的,”芦苇也不知道几天就说的模糊点。
“要像束正阿兄那样吗?”枣耙子仰头问,他是三兄弟里学习最好的一个,属于夫子一教就会,性格腼腆内敛型的。
“对,要像束正阿兄那样背很多,先生打弟弟的手心,不给弟弟编虫笼子,那是先生怕他玩物丧志,年纪太小不加以控制,放任心性以后就不想念了,”芦苇觉得还是要给麻头说说他被打的原因。
“阿娘,我以后看着弟弟不给他编了,”枣耙子挺起胸膛说完,终于可以摆兄长的派头了!
“嗯,疾宁有兄长风范了,”芦苇开心的摸了摸枣耙子的脑壳,娘四个头碰头的继续编虫笼子。
次日五更天起来,芦苇带他们打了一套组合拳,开始了闭着眼睛,脖子摇断式大声念,念到天色微微亮些,去小食铺吃早饭,饭罢送兄弟三个进学堂上学,她开启了一天的忙碌工作。
芦苇觉得那句经典的话没说错,时间的缝缝就像男人的胸脯,用点力就有了,虽然不多但是能干事。
“徐娘子你可来了,这是咱们客商回复的信涵你看看,”墨斋掌柜一看芦苇过来了,连忙把收到的回帖送给芦苇看。
芦苇没接反问道,“怎么说的?”
“客商答应来了,不过需要咱们让一成……”
“这个可能性不大,他来不来都不强求,他不来就邀请别的客商来,过了今年的斗赛,明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到邀请贴的,”芦苇不在意的说完。
墨斋掌柜有点迟疑,“可他是咱们的大客商呀?”
“大客商怎么了?我们需要优质客商,而不是大客商,你要是舍不得放他,就当没收到这封回函,”芦苇拿围裙戴好就进墨房里屋忙。
墨斋掌柜只好把回帖放起来,墨斋最近忙的脑壳都要掉了,十月的斗赛日子,这都过到五月份了,不仅五福忙炸天,各个墨坊都忙的恨不得肋下生翅。
……
“来了?这是我新做出来的墨你闻闻,”潘瘸子端出新磨的墨给芦苇闻。
“有竹子香、还有茶叶香,细闻闻……还有兰草香?”芦苇接过砚台闻了好半天,惊讶的看着潘瘸子询问。
潘瘸子得意的笑道,“算佟丫头你识货,这款墨叫五君子,叶香味是递进层次,花了我好几个月才研究做出来的。”
芦苇闻言又放在鼻下嗅半天,“瘸子叔可以呀!你这墨做出精髓来了,不时总能有新墨出来。”
潘瘸子把半截墨锭收起来,“喜欢摆弄它,便总能玩出新花样来,我要回豆庄了丫头。”
芦苇抬头看不真切的潘瘸子模样,模糊的光线就像他模糊的人生,黯淡又将能看到尽头。
“瘸子叔,墨的时间不够成熟。”
潘瘸子握紧了手,“我觉得晒的日光够了……”
芦苇低下头,“它应该在日光最盛的时候回避,傍晚余晖中翻晒,这样才有时间准备夜里参入新灰,合适的时间才能出精品墨,对了瘸子叔,雯妹家的小墨头会走路了吗?”
潘瘸子眸光一滞恢复正常,“我总在墨房里忙活,许久没见着孩子了,算算月份应该会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