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之中,两人同时出手,双方都不留半分退路,招式凶猛,各自进攻。 她的软剑极薄,极利,即便是在静谧处迅速抽出,都可不发出一丝声响,适合夜晚暗探。 可还没过上几招,对面的人竟似乎认出了自己,虞夕感觉到对方的攻势逐渐消失,转为防御,奇怪起来,手上攻势却不敢停下。 “虞姑娘别打了,快停下,是我啊!” 黑影被打得有些疼,尽量放低了声音吼道。 容遇? 黑影喘着气哀怨道:“救命……救……命啊……虞姑娘手下留情啊……” 虞夕退后一步,又将软剑迅速收起,自怀中取出火折子,点后,容遇一袭深紫色衣裳终于在烛火中缓缓显现出来,之前四周一片暗影,她还以为他穿着的是一件黑衣。 这么看来,他对紫色的衣裳,倒是颇有几分执着,即便是夜晚暗探也不忘穿上它。 此刻容遇的脸上是一道细细的伤,他蹙眉抬手试图抚脸,却又心疼的放下手,脸上尽是可怜。 “今晚夜探,虞姑娘为何不约我一起?” 容遇的语气中竟有些落寞失望。 “黑暗中夜探本就危险,如今你我两人在一起更加容易暴露,我看还是分开的好。” “虞姑娘可是要赶我走?” 虞夕不说话,只是盯着他那双在火折子起后明亮的眼睛,他的眼睛,比一般人要大多了,看着并不像角国人。 虽不知他为何如此执着于跟着自己,但她觉得,他的目的,一样不简单。 虞夕本想要直接离开,却在看见什么后又连忙退回去,顺带着将原本呲牙咧嘴的容遇也按了下去。 容遇惊得扭头,鼻子瞬间与虞夕碰在一起。 “嘘,别出声!”虞夕怕他出声坏事,连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这些人是谁?”容遇的声音被她遮挡之下,听得模模糊糊的。 “是角差。”虞夕感觉到他张嘴说话时红唇在自己掌心滑动,心下产生了一丝抵触,但依旧没有放开手。 容遇一听,眼神却逐渐深下去。 角差,比之虞家,更得皇上信任,因为他们并非家族,反而是来历不明,不知何时组成,也不知会接到什么样的任务的皇家卫。 眼前这些身着红衣,明显是只属于皇帝的那支角差。 虞夕不知自己此刻该怎么办,但她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不该出去。 角国有规定,角差办案,有着最大的优先权,寻常百姓见了,不得上前打扰,都得乖乖配合。 但若是她不现身,就可以避过这些规矩束缚,如今唯有躲着旁观才是上策。 虞夕看着角差不停的动作,逐渐开始担忧,这些角差竟也是来找东西的,他们在找什么?石棉的手上,只有那样东西会引人争抢。 可是这件事情,角家不是已经交给虞家去做了吗?难道是已经知道了虞家办事不利? 若真是如此,那为何角差现在才出现? 虞夕慢慢退回去,却感觉出容遇的异常,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开口试探。 “你这样的人,也会害怕角差?” 角差出马,向来都是大案,寻常百姓中,也不是没有见到他们就害怕发抖的。 只是眼前人,怎么看也不像。 虞夕以为容遇这回怎么也要说上几句大话证明自己。 奇怪的是,容遇这次倒是没有再与她斗嘴,反而是一直沉默。 虞夕眼下也没有时间去理会他,只是一直注意着那边角差的动静。 她没有注意到,身后容遇望着自己的眼神不再带着玩笑,而是怀疑。 只是红头角差功夫不差,两人不敢靠得太近,所以没能听到什么。 他们的目标似是与虞夕一样,在石棉的院中翻了个底朝天,拱手朝着领头角差行礼后摇摇头,像是一无所获。 见角差终于全部离开,虞夕站起身,望着容遇,等着他开口。 容遇却故作轻松的调侃:“这下好了,角差出马,咱们是不用去找了,若是有点什么,他们也该带走了。” 两人对立而战,虞夕还是开了口。 “我还没有问你,你为何会半夜出现在这里?”这里是石棉家,不是寻常的街道,他总有目的。 “虞姑娘为你义兄而来,我为我爹而来,有何不可?” 容遇说完,捡起了之前匆忙中掉落在地的面具,抬手拍了拍,放回了原位:“我之前见
有人来了,就随手拿了个面具戴上,没想到让虞姑娘你误会了。” “但你看着像贼。” “我仪表堂堂,岂会是贼,再说了,你这义兄有什么值得我偷的。” 以容遇如今的身份,确实不需要对石棉一个货郎下手,可是石棉身上,可有更重要的东西引人注意。 如今容遇已经来了这里,自己若是再多加阻拦,反倒是显得刻意隐瞒,且之前角差也已经搜查过了,倒也不怕他会发现什么。 她手中举着火折子,开始在屋中搜查。 没过多久,虞夕扭头,却见容遇走到一扇门前,正想要推门进去。 “这卧房,便交给我吧。”寂静的夜色中,虞夕突然开口打断他的动作。 “也好,虞姑娘毕竟是他的义妹,我便不进去打扰了。”虞夕走上前,回头对他笑了笑,推开门之前,却想到什么,扭头对容遇说。 “义兄他平日里生活随意,卧房内怕是不太整洁,你就不要进去了。” 虞夕进屋之后,脸上的神情瞬间恢复平静,她之所以将容遇拦下,便是怕石棉事情突发,没有来得及将原本想要传出的消息藏好。 那样重要的东西,即便是让外人知道它的存在都是危险的。 不只是于虞家而言,于角家皇室而言,一样重要。 虞夕在石棉卧房中仔细找寻后,果然,意料之中的一无所获。 不过找不到,也未必不是一个好消息。 虞夕却不知,容遇并没有离开,而是在离开原地后,再次放慢脚步回到了屋外,悄悄站在窗外偷听。 夜间一切都听得清晰,正想要转身离开的虞夕竟听见石棉在说梦语。 虞夕蹙眉,马上躲到床帐后面,虞家人心志坚定,都受过训练,说梦话这种最容易暴露的事情怎会发生?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打开!给我打开,救命!” 石棉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即便是在梦里,情绪也这样不稳定,仿佛在受着什么折磨。 听着他急促的呼救声,虞夕陷入沉默,起身离开。 虞夕走出石棉的卧房,在大厅见到了站在黑暗中的容遇。 “既然今晚已经出门,不如我们再去那寿材铺子走一趟?或许会瞧见些白日里看不见的东西。” 听他暗示,虞夕却反问。 “你不是说你之前在铺子主人的房间里,没有发现什么吗?” 容遇却只是一笑,像是在笑虞夕好骗。 “我不但发现了,还发现了许多有意思的故事,不过那里,确实不适合虞姑娘你去寻找。” “为什么?” “为何……因为那里……有毒啊。” 容遇说完就扭头,看向石棉院子里的推车,车上的诸多冥物在月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见,泛着死气。 不论怎么样,都不好让她这样一个女孩子去犯险的,有些事情,他自己知道,就好了。 这位山归最喜研制毒药,又喜欢在自己身上□□,与妻子的信这样重要的东西,又怎会没有防备? “那为何之前不行,今日我便可以去?” “因为有些故事,也该让虞姑娘你知道了,跟我来吧。” …… 两人再次来到谢家寿材铺子中寻找线索。 容遇熟门熟路的走进院中,这次他却没再选择那摆放棺材的后院,而是来到了铺中的厨房。 他单腿翘起,手中无聊的把玩着他不知从何出寻来的药碾。 他挑着眉打量,观察了一会儿后说。 “看来,自我们来这之后,这里的主人,就再也没回来过。” “据我猜测,他应该,还在这城中。” “你怎知?” “我早就向这附近的邻居打听过了。” “每月总有几日都见他屋内没有点灯,几日的时间,他去不远,西塞城居于边塞,即便是去最近的城镇都需要三日,所以我说,或许他还有别的居所,” “这位寿材铺子的老板姓谢,名山归。” “他的疯狂,或许不在权利,也不在长生不老。”容遇摇摇头,想起了什么,笑叹道。 “虞姑娘可曾听说过药痴?” “这种人,偏爱研究药物,能够让他们疯狂的,或许也只有这个了。” “你指的是,山归?” “没错。” “这位山归的妻子之所
以离开他,也正是与他是药痴的原因有关……” …… 半个时辰后,虞夕与容遇走出谢家铺子。 在即将分别时,虞夕却突然回头,犹豫了许久还是开口问。 “刚刚,为什么认出了我?” “因为……因为虞姑娘你身上的味道。” 虞夕听了,倒是对他的嗅觉有了新的认识,自己的嗅觉不比他灵敏,之前也只顾着打斗,倒是不如他警惕。 虞夕离开之后,容遇胸口处藏着的东西终于被他拿出来。 他看着手中的西塞城地图,眼神逐渐暗沉下去,许久之后他才抬头仰望空中的某处方向,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