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虞夕的神情,淡淡说道:“木筷木碗外皆刷了红漆,可是红漆之下,却是寿材木。” “这副碗筷,竟是用专门用作棺木的寿材所制成的!” “又是冥物,是否和那寿材铺子有关?” “可是即便是这样这有何不对?这样的习俗不是没有,还有些老人会专门购来寿衣给自己穿上,意图长寿。” 容遇脸上神情不变,继续解释:“这红漆之中,添了别的东西,遇热即可散发,若是用这副碗筷吃饭,那这日以继夜之下,我想定会入体颇深的……” 容遇说完,眼神晦暗,虞夕也跟着沉默。 “我们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你将她的碗偷走做什么?” “带回去,仔细研究。” “我们之前没找到的药物,或许就被封在这红漆之中。” “那你还不快跑,若是被这家人发现了,还不追着出来打你!” 虞夕跟上慢悠悠走在前面的容遇,提醒道。 “何必要跑?他们自己,可也没做什么好事。” “什么意思?” 虞夕刚开口问,却被一声大吼叫住。 “你们干什么!原来是贼,是要来我们家偷东西的!” 虞夕回头就看到伸着指头指着他们的薛郎,正想要带着容遇逃跑,却见容遇抬手阻止,他一脸冷意的回头,只是盯着薛郎不说话。 “你看我做什么,看我不打死你,快将我的东西还来!” “你的东西,你确定……这是你的东西吗?”容遇抬手,将那副碗筷往薛郎的面前递。 薛郎一见,反倒是开始害怕起来,一边退后一边一脸恐惧的望着容遇。 “我问你,这副碗筷是从何处来的,里面又有什么秘密?” “能……能有什么秘密,不过是一个我老娘拿来盛饭吃的东西罢了。”薛郎连连后退。 容遇继续逼问:“这里头的好东西可不少,若是薛郎你这么有眼无珠,那我可就拿去了。” “你拿去好了,我……我,我巴不得,若是撞上什么事,你可别害怕,别再还回来了。” “哦?” 容遇偏头,与虞夕对视一眼,看来,还有别的故事。 容遇见薛郎胆小不敢开口,有心使诈。 “大胆薛郎,这副碗筷背后的秘密你当我们不知道吗?我们是城主府亲自所派,就是因为有人得了消息,告发了你们,我们才过来的!” 薛郎不断试着后退,嘴上连连为自己的开脱:“我不知啊,我真的不知道,我都是在我老娘死了之后,才发现的。” “那我问你,你家老娘的事情明明和这副碗筷脱不了关系,你们之前为何故意隐瞒不说?还任由那等萝卜传闻肆意传播?” 薛郎脸色一变,抿起了嘴巴不愿意与两人对视,这一异常让虞夕猜到这背后定有其他隐秘,而这薛郎,也曾参与。 “快说!” 那薛郎见无人可救他,容遇的脸上又全是逼压,他终于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开口。 “这一切,都是我那老娘自己惹的事情,可不怪我们,一开始,我们都不知道的,她到底是去哪儿才得了那副碗筷拿回家来。” “只知道,那副碗筷是她白得来的,没有花钱。” “后面她才告知我们那副碗筷的来历,说得玄乎,我们也不知该怎么办,想着左右不过是一副白得的碗筷,用了便用了……” “她还告诉了你们什么?” “那家寿材铺子的老板曾说过,这红漆用了些能够助人延寿的药材,但是极易随着使用而损毁,需得每隔七日便得去他那儿补漆才行。” “我家老娘对那老板的话信得很,每逢吃饭都会宝贝似的掏出来。” “你们守着这秘密几年了?”容遇蹙眉。 “已经……五年有余了。” 虞夕眯着眼睛,也就是说,这西塞城中的诡事,其实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五年?却一直不曾被人重视。 这事情若是发生在角城,又岂会任由背后的人胆大包天的任意害人。 “不过这碗筷已经许久不曾补漆了,你们又是如何发现的?” “我们自然有自己的办法,你继续说。” “那天早上我们发现她去了之后,就一直在给她准备丧事,可是我们家穷,就连最简单的都办不起,又找不到地方将她葬了,也就搁置了几日,谁知,我发现她竟然……”薛郎的脸上有些晦
气。 “后面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 “自我老娘死后,我见到了她那副样子,自然也是跟着信了那寿材铺子老板的话。”薛郎低着头。 “那你老娘去世之后,这副碗筷,是谁在用?”容遇突然又提了一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还有人在用?”薛郎脸上神色一惊。 容遇挑挑眉,他之所以猜这副碗筷之后定有其他的故事,是因为若是他们曾经真的这样解释那老妪身上的一切异常,那就不会止于此。 “是我自己。” 容遇听了一脸无奈,难怪…… 难怪这位薛郎的脸色也不大对劲,真是自讨苦吃。 “我又用了一段时间,见它开始掉漆之后,也想过要去找那老板来补,可是一想到,若是这样,那萝卜的事情也就会跟着暴露了,也就没去。” “原本想着等事情过了些日子后,再上门去向他讨些漆来,谁知道他一见是我,就直接把我关在了门外,之后每次去,他都闭门不见,不知是存了什么心,小气得很。” 薛郎说到这里,脸上隐隐有些埋怨。 虞夕见了,只觉得无语,他实在是该庆幸,不然他迟早也会变作那老妪的样子。 “之后我曾偷偷溜进过他那院子,谁知才刚刚进到他屋子里面,就晕过去了,之后就没再敢去……”薛郎呐呐道。 容遇只觉得自己对薛郎的胆大已经无话可说了,有这样医毒术的人的院子,他也敢随意翻进去找东西,他一个普通人,倒还真是胆大,利欲熏心也不过如此了。 “那萝卜的事情呢?”容遇又眯起眼睛。 听容遇说到萝卜,薛郎却开始不肯说了,他摇摇头,故意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好啊,你们这戏演了许多年啊,薛郎?你说是不是?” 薛郎感觉到脖颈间的冰冷,吓得立马睁眼,不敢迟了一点。 他睁眼就瞧见容遇将一柄匕首抵在自己眼前,吓得差点跌倒。 可下一秒他又觉得自己丢了面子,让别人欺负到了自家来,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大爷的,威风个什么劲儿,小心我……” “嗯?”容遇毫无耐心,锋利的匕首毫不留情的换了个角度,以极快的手法直接刺破了他肩膀处的皮肤。 薛郎看到容遇眼中那一瞬间的狠绝,心生惧意,此刻心中只想要逃。 他眼中的不甘被恐惧替代,连连跪下。 “我说,我说,那萝卜,是我们家中贫穷,不得已想出的招,确实坑骗了一些人,可是那报应出现之后,我们家可就真的没再做那黑心事了,还有那些钱,都已经……已经被我给花光了,若是真要我还回去……是真还不上了。” “报应?这后面,还发生了其他事?” “是啊,大人,不知从何时起,我家老娘的身上,竟开始流出莫名其妙的油。”薛郎连连摇头,害怕得很。 “就跟,对,就跟之前吃的腊肉一样,她……她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往外冒油,尤其是天气热的时候,更是将那床单都给……” “别说了。”虞夕皱眉打断,只觉得这薛郎比喻得确实恶心。 “真的,我们也不知那油是从哪儿来的,原本我们也以为是家中孩子顽皮,把那些零嘴什么的带到了那张床上,可是我们家里穷,孩子们哪里买得起啊。” “别说零嘴了,就是家中做饭的油水都没有。” 虞夕想起石棉,只觉得不好再继续耽搁下去,也不知那份消息如今究竟在何处,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多,这份消息可以牵扯到的人命,绝非是这西塞城中的诡事可以比的,她为大局而来,就得找到眼前这件事的破局之法。 “就因为这个,你们之后也没有去找那寿材铺子的麻烦?”虞夕追问道,若不是这位薛郎利欲熏心,也不会错过真相,让后面又有了更多的受害者。 明明有机会识破,甚至是将凶手抓住,他却耽搁了整整五年,将真相藏在那一副碗筷当中。 薛郎低头喃喃自语:“见了那些萝卜能卖那么多钱,谁还有那个心思……” “看来,你之后就算是想去讹一笔,也没了借口,因为你自己,就是受益者,扯着你那已经死了的老娘做大旗,不知骗了多少人。”虞夕走上前,狠狠抬手,一掌拍到了薛郎肩上的伤口处。 就因为这老妪是这西塞城中的第一个受害者,但凡是再后面一点,怕是都无人理会这薛郎,因为这西塞城里显神迹的事情多了,大家都见怪不怪。 容遇第一次见到虞夕这样凶残的一面,倒是没有上前
阻止,反而对她让薛郎伤上加伤的行为颇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