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眸轻眯,凌厉扫看过屋
子,
视线在落到床榻上时,
明显一怔,素来善于伪装的面容竟在那么一瞬间,露出了一丝慌乱。
小公主用被子把自己裹的像一座小山,就这么抱膝坐在他床上,一双眼睛里噙着湿意,看着他不说话。
“公主。”谢鹜行声音干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失措。
小公主不是睡下了么,怎么会在这里,在他床上。
雾玥丢下被子几步跑到他面前,“你去哪里了?”
与那日问他时一样,凶巴巴的语气,眼眸红红的像是再生气,更像是在委屈害怕。
之前秋狩的事本就让雾玥心里存了阴影,她过来看到屋子空荡荡,只觉得心都凉了,又在长寒宫找了一圈都不见谢鹜行,不安顿时达到了顶峰。
“我想出去找,又怕闹出动静,没事变有事,等不到你也不敢回寝殿,就这么一直等一直等。”
谢鹜行轻启唇缝,心口却在被攥紧,凝着雾玥眼下那滴摇摇欲坠的泪珠,忽然失语。
之前那个被小公主掐熄,不敢奢想的念头又窜了起来。
不是说不会怕。
“我害怕看不到你,我会乱想,担心你又会像那夜一样发生意外。”雾玥早前那点好面子的小心思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抽噎的诉着自己的委屈。
谢鹜行眼里的掠影明明暗暗,真的不是他不想克制,小公主哭红了眼,楚楚可怜的说着对他的在意,要他怎么克制。
“你到底去哪里了?”雾玥
吸吸鼻子再次问。
一句问话,让谢鹜行血脉里跳动的灼烈变冷,眸光微动,轻声解释,“公主不是要去采花露,我就想先去采一些。”
雾玥看他两手空空,“那花露呢?”
谢鹜行轻摸着鼻尖局促笑笑,“过去了才发现忘了拿装露水的瓶子。”
雾玥心里泛起困惑,既然发现忘了拿东西,怎么还去了那么久。
念头一闪而过,约莫是走的远了,不过没事就好。
她拉着谢鹜行进屋,顺便把门带上,一阵风从门缝里袭进,卷起谢鹜行身上细微的血腥味。
雾玥踮脚往他颈侧嗅了嗅,颦起眉问:“什么味道?”
“应当是风里带的寒意。”谢鹜行不着痕迹的退开些许,“别过到公主身上。”
雾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没说话,谢鹜行正欲再开口,雾玥已经揪起眉心,先一步说,“你自己也别着凉。”
见小公主没有怀疑,谢鹜行弯出笑,“好。”
雾玥重新走近他,通红着眼眸,认认真真的说:“你别总让我担心,我会保护你的,等我得了太后的喜爱,你,兰嬷嬷,都不会再让人看轻,我也能照顾好云娘娘。”
雾玥声音很轻,却带着敲击人心的力量,笃定的模样让谢鹜行不禁莞尔,他的公主真勇敢啊。
“所以你就乖乖待在我身边,待在长寒宫,知道吗?”雾玥紧紧看着他。
谢鹜行握紧双手,深藏在黑眸之下的挣扎与在萧衍面
前装出来的截然不同。
他一直认为小公主哪怕知道,
也不会如何,
顶多是有些不舍,可小公主却在告诉他,他想错了。
她说着让他心房震动的话,说让自己永远在她身边,这对他而言,简直是无解的是诱惑。
可也他清楚,除了往上爬,他没有别的选择。
望着雾玥蕴泪的双眸,谢鹜行忽然不敢让她知晓,自己已经待不了太久,等陈苍顺利坐上西厂掌印的位置,他就会离开。
哄骗小公主的话他说过无数,只这一次觉得吐字艰难,片刻才轻声作答,“好。”
雾玥展开眉眼绽笑,泪迹未干的水眸内如撒了把碎星子,晶莹透亮。
谢鹜行心口窒紧,避开她的目光。
折腾了一场,眼看着沉黑的天眼将要破晓,再睡是不可能了,雾玥干脆带着谢鹜行去御花园里采露水。
日头升起的很快,露水被阳光一逼,就快速消散,雾玥看着幸苦许久采采到的一点点露水,有点沮丧,“明儿再来吧。”
回到宫中,雾玥正在屋内摆弄采露水时顺道折来的花,隐隐约约听见春桃和夏荷在廊下的说话声,什么刺杀,身亡的字眼飘进耳中。
雾玥皱起眉问:“谁又死了?”
春桃听见雾玥问自己话,连忙走过去,“回公主,我们是在说西厂掌印。”
一大早,西厂掌印马玉被杀一事便在宫中传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