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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两人被姝好一番话震得有些茫然,半晌时遇才反应过来,面色变得十分凝重。 “再把一次。” 姝好并未因时遇明显的置疑生气,她平静地瞥了一眼时遇,依他所言再次将手搭在王希蕴脉上。 堂内安静得连根针落下都听得到,两人紧盯着脉枕上交错在一起手与腕,王希蕴听见自己胸膛中的心跳越发有力。 将死之人也会有这样大声的心跳吗? 片刻后,姝好收回手,看向王希蕴紧张期待的脸,道:“你的身子虽然的确比常人虚弱,但眼下还没有到命悬一线的地步。” 还没等王希蕴悬着的心落下,她又继续道:“可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这自相矛盾的话让王希蕴脑子有片刻的空白,她下意识怀疑是不是姝好的中原话没有学好,才将意思表达得这样混乱。 姝好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纤细的手指磕了磕柜台,微微带着些警告意味:“我的中原话说得可很好呢。” 小心思被人戳穿,王希蕴有些尴尬,可她想不明白: “可既然我身上的问题不大,为什么就,就快死了呢?” 那几个字她说得极犹疑,虽说她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可这样不明不白地被下了判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姝好没有回答,而是起身掀开连接后堂处的门帘,朗着声调冲里面说了几句她听不懂外族语。 不一会,方才那个少年将一黑色锦匣摆到姝好面前,一改先前的懒散模样,十分恭敬地弓了弓身,王希蕴听到他唤她“母”。 时遇再看到那黑盒时瞳孔缩了缩,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探究的目光落在王希蕴身上。 姝好不知从哪出摸出把小钥匙将锦匣打开,王希蕴歪头去看,只在中央有一个细细的黑色戒圈,几乎与黑盒融为一体,若不仔细看决发现不了。 姝好将戒圈戴在指上,然后伸出那只手指按压在王希蕴尚未收回的掌心。 她按压得极用力,指尖隐隐泛白,微微长出手指的指甲边缘刺痛了她的掌心。 “嘶……”王希蕴忍不住拧死了眉头,看向姝好,却见她闭着眼,额角微汗,也不好受的样子。 半晌,姝好颤抖着吐出口气,面容微白,刚刚她指尖所停之处已经留下一弯深深的甲印。 时遇看向她,眸光微深,唇角紧抿:“和我一样吗?” 王希蕴还没来得及揉揉掌心,就听时遇这样一句,关于姝好的疑惑一下子熄了,抬起头去看立在一旁的时遇:“和你一样,是什么意思?” 时遇目光下移,王希蕴的脸上震惊疑惑兼有,眉间还带着尚未散去的痛楚,却独不见被告知将死的恐惧。 姝好刚想说什么,见此情景反而来了兴致,将那戒圈收起,一边饶有兴味地看向两人。 时遇负在身后虚虚握着的手紧了紧,面上却一派沉稳,他轻轻道:“我亦将死。” 看着王希蕴一瞬间僵硬的表情,时遇心中反而轻松了些许,眼中盈上了点点笑意,后面的话更轻易地吐出口: “我中毒后来此医治,那时姝好便告诉我,我将死。” “起先我以为是这毒过烈过猛,可她告诉我这毒于她而言不过尔尔,我的死另有缘由。” 时遇看向那个黑沉沉的锦盒,眼中带了几分复杂:“姝好来自月延,除了医者外还通巫卜,她用此物为我探后路。” “可她探了许久,却探不出我的死因。唯一能确定的是,两年内我必死。” 两年内时遇必死。 这几句话中信息量过大,王希蕴心尖颤了颤,思考着将疑点排出了个一二三,后面向气色已经平和了的姝好,踟躇着问出最重要的那个问题:“那我,你用这个东西探我,也是为了查我的死因吗?” 姝好点点头,漂亮的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点,她扬起了眉,舔了舔唇,语气中带了点兴奋,道:“你比他还要厉害些,我看到你的死因有二。” 她伸出一根手指:“一,气血两空,以命做抵。” 这应当是她画神过度,终误了性命,王希蕴并不为此感到意外,看姝好伸出第二根手指,身子往前探了探。 姝好悠悠道:“第二种死因,我同样看不清楚。” 还没等王希蕴表露出失望,她又拉长了音调:“但——” 她的目光在对面两人之间打转,笑道:“我看到,你与时遇的必死局并不是没有活路,那条活路,在你身上。” “如若你们要死千次万次,那你只有一次机会让你们都活下来。”

她看着又一次不明所以的二人,目光最终落在了王希蕴身上,缓缓道:“只有你,能让你们二人都活下来。” “我要怎么做?”这是在不是一个好的消息,突然两人的性命都落在她肩头让她心中压力骤增,她下意识看向时遇,却见对方不知已经看了她多久,其中含义庞杂,让她不由垂下眼睑,再次向姝好发问。 姝好却骚了骚发髻,慵懒道:“这我哪能知道啊,知道的话就亲自帮你们破局了。” “不过嘛,”姝好施施然地站起身,看向王希蕴的眼神像只狐狸,她抿唇笑:“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有很厉害的本事,一定一定要把它拿稳喽。” 她一连说了两个一定,王希蕴不由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随我来。”不等王希蕴反应,姝好起身往后屋去。 “做什么?”王希蕴依言起身,以为姝好还要告诉他们一些关于死局之事。 却见姝好侧了侧脸,面上有些无奈:“你不是身子不好?给你取些补药。” …真是傻了,竟然忘了来意。 身侧时遇发出一声轻笑,他的情绪已经收拢干净,看不出什么异样。 他将王希蕴按回椅上,温声道:“我去,你歇着。”随即转身进了后屋。 王希蕴看着他的背影,知道对方应当是有什么话要对姝好说,便安稳坐下,去思考刚刚自己排好的那些不好开口的疑问。 首先便是他们为何非死不可。 那样绝对,除了那一点点活下去的可能性外再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显然的,他们两人的死因有什么关联在,甚至可能因为一个缘由死去。 她与时遇除了皆是死而复生之外,还能有什么共处? 虽然她从前听都没听过月延巫术,但感觉是项厉害本领,连它都看不清,那定然不是什么被杀害这样,能轻易想到的理由。 加之那个两年内必死的条件,恐怕姝好指的必死,与他们二人前世都因两年后齐弈年谋反而死,后又重生有关。 两年后是他们本该死去的劫数,可难道今生,他们还是避不过吗? 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掉吗? 那她这么多天做的这么多事有什么意义? 王希蕴突然有些无措,赶忙将思绪倒回,强迫自己将先前的分析全部推翻。 又没有证据,自己所想也不过是猜测,既然是猜测,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别慌别慌,王希蕴深吸口气,心跳渐渐平静下来,抬眼却看到那个少年从门后漏出半颗脑袋,透亮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望着她。 这个少年,是姝好的孩子? 王希蕴冲他笑了笑,本以为他不过见着生人好奇才过来偷瞧,可没想到少年见着她的笑仿佛得了什么鼓励似的,从门后钻出到她跟前,伸出一捏成拳的手,好像要递给她什么东西。 王希蕴有些不解,却还是按照他的意思,摊开手掌接过那物件,待那少年将自己手移开后,王希蕴才看清是一个小小的锦囊。 看她疑惑的眼神,少年抿抿唇,开口声音沙哑:“拿着、不好、用。” 他不太会说中原话。 王希蕴看着他的表情,想了想,将他所言的三个词简单拼凑了一下,试探问:“是‘拿着这个锦囊,出现了不好的事情再用’的意思吗?” 少年闻言先是迟疑了片刻,而后又肯定地点了点头,他想笑一笑,可才扯开唇角,后堂那边传来动静,还没等王希蕴反应过来,少年便一溜烟跑走了。 在帘掀起的那一刻,王希蕴迅速将锦囊藏至袖中。 “好了吗?”她站起身来,双手拢在袖中,笑盈盈地看向两人。 时遇点点头,他的姿态比进去时更轻松了些,将两大包药拎起来晃了晃,笑道:“可以了,我们回去吧。” 王希蕴有些好奇他们刚刚在后堂说了些什么,可时遇既然特地与姝好独处,那便是不希望她知晓,既如此,王希蕴想想也就罢了。 两人拜别姝好,从医馆出来时将近黄昏,远处民居炊烟缓缓上升,金橘色的日光浅浅铺在道上,哪怕刚刚还有着一星半点的郁闷,此刻也一扫而光了。 两人此刻反而不急了,并肩慢慢步行着往皇宫处去。 “你预备什么时候画神?”时遇微微侧头,率先开口。 “今晚。”王希蕴毫不犹豫,“此事拖得越久越不好,早些尝试,万一有误也有时间补救。” “你倒拼命。”时遇笑道。 王希蕴亦笑,少见的没有回嘴。 <

> 沉默了一会儿,她看着天际红霞漫漫,如风卷火烧,开口问:“你对那个所谓的死局,有没有什么头绪或猜测?” 耳边传来叹息,时遇的声音飘进她的耳中:“有。” 两人又不说话了,显然,他们对此事的猜测默契的一致。 不论做到什么地步,他们都不一定能逃得过两年后的那个死局。 可这件事不能宣之于口,否则他们余下的两年该过得有多绝望。 “晚上我画神,你来陪我吧。”王希蕴突然开口。 时遇脚步顿了顿,又很快追上她,日光将他们影子拉得很长。 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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