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洛菀夕在薛言的帮助下,终于过了查底、验身……几重关卡顺利入宫。 入宫前,在薛言的指点下,她了解到这位丽太妃原也是绥国人,当初是作为和亲公主嫁给大乾皇帝梁阖的。 丽太妃育有一个儿子,被封位锡王,从小体弱多病,先帝驾崩后,她原是可以和其它有子嗣的妃嫔一般,出宫和自己的儿子住在一起。但先皇念锡王常年患病,身体孱弱不能尽赡养之责,特留下遗诏,许她长居后宫,由新君奉养和照顾。 丽太妃的承寿宫是西苑十六宫的一座,虽是故帝遗孀的居所,门庭稍显冷清,但宫舍并不算太寒酸,足见梁浅也并未苛待她。 走入殿门,洛菀夕由引路宫人引着到了中殿,丽太妃正在殿上的软榻上捻着一串佛珠,闭目诵经。 她姿态安详,气质娴静,虽是上了年纪的人,眼睛又患了疾症,有些红肿,但从气色面相来看,要是倒退个十余年,定然也是位冰肌玉骨的美人。 侍奉太妃的宫人将洛菀夕引到她跟前道:“太妃,人带到了!” 丽太妃朝着洛菀夕的方向睁了睁眼睛,叹下口气道:“本宫这眼睛啊,真是越发不中用了,除了点暗光什么也瞧不见,也不知这仙姑到底是副什么样貌。”说着,她又抬了抬手,对洛菀夕道:“仙姑不如走近些,让本宫瞧瞧你这仙容如何?” 洛菀夕按照薛言教的规矩,给这位太妃问了声安,然后又抬起头说:“太妃过誉了,小道哪里称得上什么仙容,小道和您见过的那些俗人一样,都是一个鼻子,一张脸真要摆到太妃面前,也实在没什么瞧头。” 洛菀夕这话倒也不是谦虚,她这张假面的确很普通,一眼看去评个中等姿容就不错了,要说什么仙容,真是脸皮厚都顶不住。 太妃听她说话风趣,便笑笑说:“没事,本宫就是想跟道长靠的近一些好说话,你往前来吧,站到本宫旁边来。” 她都这样说了,洛菀夕哪能还不靠过去,只能上前两步,跟太妃离的近了一些。 太妃拉过她的手,在她手掌上摸了摸道:“果然是位年轻的道长,皮肤一点褶子都没有,只是掌上有些茧子,想来也是学过些功夫的……” 都说眼盲心亮,丽太妃虽然眼睛看不到,但也有她自己一套查人观面的法子,洛菀夕略默了下,从容道:“小道今年二十出头,功夫不算多好,只是行走天下,多少学了些傍身的本事。” 丽太妃点点头又问:“那道长道号如何称呼?师承何人,是哪座仙山的弟子呢?听说你是薛御医介绍来的,薛御医虽然年轻,但也替本宫看过不少回病,本宫一直对他信任的很,他说你可以,本宫自然也信你,只是本宫有些好奇……”她将头偏向洛菀夕,问:“你和他又是如何相识的呢?” 她问的这些问题,入宫前薛言都跟洛菀夕对过几十遍了,她自然回答起来也不费力。“小道道号慧,出自蜀中鹤鸣山,幼时拜在太素女真人门下。真人素来好研习医典,小道也就跟着学了些,至于薛御医嘛……” 洛菀夕略沉吟了一下道:“其实院判大人早年入蜀学医之时,就曾拜访过家师,讨教过道教医方,与小道也有过些同门之缘,小道此番来宛都替师父办事,正好去院判大人府上拜访,期间跟院判大人就一些杂症疗方切磋了一下,无意间说起最近小道制的一剂治疗眼疾的琼汁圣水,院判大人听完便与我提起了太妃,说我这药名和太妃梦中梦到的几乎没差,于是就把那圣水拿去给院使大人看了,院使大人看了也说很好,便让小道来给太妃试试。” 太妃听完啧啧称奇道:“那真是奇缘啊!本宫素日礼佛,对寻仙问道本不甚了解,偏巧受仙人托了那么个梦,如今我这双眼睛,看来也只能托付给仙姑了。” 洛菀夕道:“太妃客气,治病救人,不分门派,只要能帮到太妃,小道愿意尽力一试。” 太妃满意的对她点点头,又问向一旁的宫人,“药都令太医院查过了吧?” 那宫人颌首点头道“都验过了,院使大人都亲自验了好几遍。” 听到如是说,丽太妃也放下心来,又冲洛菀夕道:“那就有劳仙姑,替本宫上药吧。” 洛菀夕应了声是,便拿出了薛言照着淑姑的方子调好的圣水,又按照薛言之前教她的方法替太妃敷眼上药。 没想这药还真好使,洛菀夕只用它给丽太妃连敷了两日,她便说能看到些模糊的轮廓了。 再两日轮廓又清晰了些…… 如此一日好过一日,丽太妃对洛菀夕也越发信任,加上她的性格开朗,说话也风趣,整个承寿宫的人也逐渐跟她熟络了起来。 出师得力,洛菀夕自然也不敢忘了正事。 一有机会便向左右打听淑姑女儿的事。
淑姑的女儿化名桂桂,年纪比原主大概要大上几个月,之前一直在大乾郢都的皇宫做宫婢,说是做宫婢,不过用脚趾想,洛菀夕也知道她肯定也会被二娘安排做些别的勾当,听说之前一直没有出过任何纰漏,消息也是定时往外传的,偏偏这两月就一点消息也没有了。 常年侍奉太妃的宫人有一位叫雪雁。她告诉洛菀夕桂桂早前确实在太妃身边侍奉过一段时日,但侍奉的时间并不长,听说最早桂桂其实是太后身边侍奉的宫女,因为犯了什么错才被打发给了太妃,后来大乾从郢都迁到宛都,开端的一段时间,她也还是在太妃这做事,后来宫中各殿重新分配了宫人,太后又把她要了回去,不过这两个月倒是没怎么听说过她的消息,太后宫中的人对她也不愿多提,也不知是不是又犯了什么错被分去了别处。 听了雪雁的话,洛菀夕忽然意识到,如果只在承寿宫待着,恐怕很难把人找出来,她想到这承寿宫外去瞧瞧,可宫里规矩森严,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要怎么才能出这承寿宫呢? 正在洛菀夕一筹莫展时,她替太妃治好眼疾的神迹就已经在大业后宫传开了,于是隔三差五就有宫人跑到她这来,请她给看个疑难杂症。 虽然之前淑姑给她拿了本医,她从那上面学了些医术皮毛,小的伤风感冒还能照本宣科的糊弄几下,但真要是个什么疑难怪病她也只能胡诌了。 好在有薛言这个大靠山,每次给人看了病,她都会给人拟个看不懂的方子,然后给人说,这是道家方子,只有在道家待过的薛御医能读懂,他们要拿药,就只有到薛言那去把方子换成普通的医方,拿药的人才读得懂。 起初宫人们还担心,薛院判怎么可能帮他们换方子,可只要报了慧的道号,薛言又怎么可能拒绝,反正方子只要拿到他那去了,管它对不对,自然有薛言帮她兜着,经了薛言的手,她那些胡乱开的方子,自然也就能治病救人了,久而久之她的名气也越发大了。 这样也好,她可以借着为人治病的名号四下打听桂桂的消息,遇见两个面和心善的她便不收诊治的费用,只麻烦人家打听下桂桂的消息,有人问起缘何要找此人,她也只说受了宫外香客的托付,帮忙问问,别人只当她是位热心的道长,也没怎么起疑。 不过名气大了,有好处,也有坏处。 比如树大招风,有时引来的就可能是一阵邪风。 这天洛菀夕给太妃敷了眼睛,正在房里研习医术,想提升一下自己的业务能力。 忽然有个太监跑来说:“慧道长,我们姑娘想请你去替她瞧个病。” 洛菀夕把阖上,有些纳闷的看向那位太监:“公公看着不像是承寿宫的人,不知是哪位姑娘让你来请的我呢?小道是来给太妃看病的,轻易不准出这承寿宫的门,往常都是别人来找我的,要是你家姑娘真有什么病,需要小道替她瞧瞧,不如烦她也自己走一趟吧!” 太监犹豫了一下说:“这个恐怕不太方便。” 说完,他又从袖中掏出了一块令牌,举到洛菀夕的面前道:“不过道长可以放心,我这有太后宫中的令牌,只要您跟着我走,保管是不会有人找你麻烦的。” 洛菀夕将那令牌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虽然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但还是觉得有些好奇的向那太监问了一句:“公公是太后宫中的人?” 太监点点头说:“是,我是太后宫中负责掌案的。” “负责掌案?”洛菀夕倒吸了一口气,表情惊讶的看向那名太监,这段时间在宫里混着,规矩她也了解了一些,太后宫中的掌案太监可不是一般低阶的太监,按理说太后宫里就算掌事姑姑想找洛菀夕看病,至多派个跑腿的小太监就可以了,何至于如此摆谱的派个掌案来? 她挠着脸,略微思索了一下,又向那太监问道:“敢问公公,究竟是太后宫中哪位姑娘请我去呢?这么兴师动众的劳您大驾来请我,您不给我透个底,小道也不好跟您走啊!” 太监见洛菀夕如此犹豫,便向她走近了些,坦言道:“既然道长不放心,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其实今日请你去的是住在太后宫中的那位傅小姐。” “傅小姐?” 太监见她表情茫然,便又向她问道:“道长难道连这位傅若璇,傅大小姐都不知道吗?” 洛菀夕摇摇头,心想宫里这么多人,她怎么可能认得完?再说这太监问话也很奇怪!也不知这傅若璇到底是哪边脸大,就好像人人都该认识她似的。 不过这些话她也只是想想而已,二娘和薛言在她入宫前都曾叮嘱过她,让她说话注意些,别冒出些乱七八糟的话来,被人当成是疯子。 她也是模仿了好多人,才模仿出了这勉强能听的正经腔调,轻易也不会
破功。 她组织了下语言,便向那太监认真解释说:“公公不知,小道住在这承寿宫,实在没怎么管过别宫的事,成日里除了给太妃治眼睛,也没干别的事,这宫离别处都比较远,消息也比较闭塞,所以这位傅小姐,小道着实是没怎么听过啊!” 公公点点头说:“这也难怪!” 说完,他又对洛菀夕道:“不过仙姑实在不知道,咱家给你说说无妨,要说这傅小姐啊!可不是一般人吶,她可是咱们大业未来的皇后啊!” “唔?皇后?”洛菀夕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好奇道:“意思是这宫里还没有皇后?” “岂止是没有皇后,这宫里可是连个妃子美人都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