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与韩骐结交成为好友后,马骥也曾登堂入室拜见韩嶂和吴氏,并且作为“别人家的孩子”,深受这两位长辈的喜爱。
听了马骥的这句话,吴氏也不顾长辈和大家主母的仪态,疾步上前抓住马骥衣袖,满是希冀地问道:“龙媒,玉堂他可还好吗?”
马骥安慰道:“伯母放心,小侄已摸清那些绑架玉堂的匪徒的底细,可以肯定他们断不至伤了玉堂的性命。”
“那便好,那便好!谢天谢地!菩萨保佑!”
吴氏一听,也顾不得追问究竟,只是语无伦次地连连望空祷祝拜谢。
韩嶂则是在惊喜之后很快恢复了冷静,追问道:“龙媒,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行此不法之事?”
马骥当时将邱岩打听来的消息转述一遍,最后道:“那些人既是穷途末路的逃亡之徒,此次作案必然是有急需用到钱财之处,这才不顾一切做下此案。他们既然是求财,则除非逼不得已,应不会将事情做绝。
“小侄此来,实有一言相告——先前听郭护院说,伯父不欲纵容歹人,打算将此事报案处理。但非是小侄危言耸听,钱塘县衙中的并无足以压制那三名贼首的高手,报案的结果恐不容乐观。”
吴氏一听便急了:“老爷,咱们不能拿玉堂性命冒险,不如……”
他正向左右张望时,已有一个干瘦汉子从街边的小巷中钻出来,快步走来面前躬身施礼:“小人张捷,奉了邱二爷之命,在此迎候马公子。”
说罢,退后一步向马骥郑重一揖。
韩嶂愣了一下,随即连连摇头:“方才老夫已听郭护院说了,原来龙媒竟是武双全。但即使如此,老夫也不能让你为那不肖子冒此奇险?”
当时马骥不再耽搁,告辞出来径自来到那占地极广却是一派荒凉气象的仇王府外,此时天色已暗了下来。
“伯父莫要折煞小侄。”马骥急忙先避在一旁,然后上前将对方扶住。
“有劳,”马骥客气一句,问道,“邱二哥何在?”
“不可!”韩嶂虽素来敬重夫人,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却不肯让步,“老夫岂能与贼人苟且?此事当以擒拿匪徒,以免酿成更大祸端为先,至于玉堂的安危……便只看上天是否看顾他罢了!”
马骥拦住勃然变色要与韩嶂争辩的吴氏,正色道:“伯父要顾全大义,小侄自然不敢阻拦,只斗胆请伯父暂缓报案,容将小侄试一试能否救出玉堂。”
他转头看看外面天色已近傍晚,便道:“伯父,小侄即刻便往仇王府察看形势,预计动手则须在夜深之后。但最迟明晨,必定带一个活蹦乱跳的玉堂回来!”
韩嶂无言以对,半晌后终于喟然长叹道:“龙媒将话说到这地步,老夫也无法阻止。只有一言请龙媒务必牢记,此行以保全自身为上,擒拿贼人为次,能否救出玉堂,你只管相机行事、全权决断。不管结果如何,老夫都会感激你这份心意。”
马骥笑道:“这便是伯父的不对了。难道只许你守公理大义而舍父子私情,却要让小侄只顾自身安危而弃朋友之义?再说,小侄敢提出此请,自然也是有成事的把握,还算不上冒甚奇险。”
说到最后,即使秉性刚正,语气中也不免流露出一些黯然悲凉。
张捷低声道:“马公子请随小人来。”
随即便引着马骥进了那条小巷,到了最里面的一个院落外,抬手轻轻叩门。
“是谁?”一个刻意压低的粗豪声音在门后喝问。
张捷答道:“四哥,是马公子到了。”
两扇门开了一半,现出一個手绰朴刀、身躯矮壮的劲装大汉。
邱岩爱称自己的四个得力手下为“四大金刚”,江湖上却都唤他们作“四伥鬼”,分别是“催命鬼”蒋宏、“索命鬼”陈泰、“短命鬼”韩举、“拼命鬼”江原。
马骥识得此人正是第四鬼江原,便向他拱了拱手。
江原满是狠厉之色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躬身道:“马公子请进。”
马骥进门后,由江原引着向里走,张捷则留下替江原守门。
在里面不甚宽敞的院子里,靠西侧的墙壁下摆了十几条板凳,坐着二十来条汉子。
他们手边都放着单刀、朴刀、花枪、板斧、钢叉等兵器,身形相貌虽各有不同,眉眼间却都是精悍之气。
这一群人在一起并不喧哗吵闹,也不见大战前的紧张,或是闭眼假寐修养精神,或是擦拭养护兵器,显然都是见惯厮杀的老手。
马骥随江原进正屋,见邱岩居中而坐,“四伥鬼”中的其余三人分坐左右。
邱岩见马骥到来,立即起身将他让到上座,然后问起此次该如何行事。
马骥斟酌道:“今日之事,一是要救出韩公子,一是要收拾那些坏规矩的外来人。我想的是等夜深之后对方放松了戒备,先潜进去看看韩公子情形如何。等确定能护得他安全,再招呼外面动手里应外合。”
邱岩却有些犹豫:“公子要孤身潜入,万一有个闪失,咱们怕不好向马爷交代。”
他有此顾虑也属正常,此次带了“快活林”好手倾巢而出,为的是赚取马遥的人情,若让马骥出事,那便不是赚人情而是拉仇恨了。
马骥微微一笑,抬右掌按住身边桌子上,手臂轻轻一抖,筋络震荡发声如弓弦震鸣。
劲力到处,众人耳中只闻咔嚓一声轻响,循声望时,却见四条桌腿下的方砖已经粉碎,桌脚陷入地下将近一尺。
“咝——”
倒抽冷气的声音同时从邱岩五人的五张嘴里发出,十只眼睛中满满的尽是惊骇之色。
好半晌后,邱岩努力咽了口唾沫,发出的声音却依旧干涩:“以筋为弓,发劲如矢,这是武道八品易筋之境的手段!”
马骥收回手掌,淡淡地问道:“如此,邱二哥可能安心了麽?”
邱岩仿佛没听到马骥话,问道:“马公子,你……你应该刚满十六岁罢?”
马骥虽然隐藏了一个大境界的实力,在他看来仍是不可思议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