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少林寺内的一处宏阔殿宇内,以龙啸云、赵正义、秦孝仪为首的数十人群情激奋。
在一旁又有方才观战后本已散去,此刻听说有热闹可瞧便跟了过来的近百人。
看到正主迟迟不出现,龙啸云悄悄地向秦孝仪使个眼色。
秦孝仪会意,猛地跳起来大喝道:“那马空群怎地还不出来,是否心中有鬼不敢见人?”
话音未落,一个温和清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数载不见,秦爷的火气却是一日既往的火爆啊!”
随着话声,马空群与王琼并肩走来,身后依次是李寻欢与孙小红、阿飞与铁玲珑,再后面则是心湖、百晓生、郭嵩阳、大悲和尚、木道人、独孤一鹤。
“寻欢,你……你终于肯回中原了!”
旁人尚未开口,龙啸云却从人群中奔出,来到李寻欢面前,抓住他的双手,满脸都是激动神色。
李寻欢见到对方真情流露之态,他心中也有些感动和激动,但此刻他更关心这位义兄为何掺和进眼前这件事情中,于是平复下心情,反手抓住对方双臂,正色问道:“大哥,你怎么……”
龙啸云却不等他将下面的话说出口,转头喝道:“云儿,还不快来拜见伱李大叔!”
穿了一身大红宛若一团火焰的龙小云闻言立即抢步上前,在李寻欢面前大礼参拜,口称:“侄儿龙小云,见过李大叔!”
看李寻欢有些发愣,龙啸云在一旁笑道:“这便是我和诗音的孩子,取名小云。因诗音宠溺,素来顽劣得很。此次你既然回来,却要帮我好生管教。毕竟你既是他的叔叔,又是他的表舅。”
龙小云拜过之后,仰起一张粉嫩小脸,带着一脸天真无邪笑容道:“这些年,我娘每次说起李大叔便要落泪,你该早些回来呢!”
“诗音……”
听他们父子都提到林诗音,往日种种在李寻欢脑中一幕幕闪现,近年来已渐渐抚平的创伤被再次撕裂,心头登时一阵剧痛,再也无心关注当前的事情。
他身边的孙小红看着这对父子一唱一和,用一番声色俱佳的表演轻易摆布李寻欢情绪,心中登时大怒。
她脚步微移挨得李寻欢更近了一些,又挽住他的手臂极尽亲热之态,脸上笑意盈盈明媚如花:“李大哥,这两位是谁?怎地往日未听你提过?”
李寻欢感受到手臂上的温暖与柔软,被狠狠揉捏撕裂的一颗心渐渐熨帖平复,脸上也重新现出笑容。
他先俯身伸手拉起龙小云,轻轻抚摸他的头顶,向孙小红笑道:“这是我的义兄和义侄,你自幼随孙老行走江湖,总该听说过龙啸云龙四爷的名字。”
孙小红故作惊讶:“原来这位便是坐踞李园……哦,现在该叫做兴云庄,最爱结交天下英雄,人皆推许堪比古之孟尝的龙四爷。那这位可爱的小朋友,必是人称‘红孩儿’的龙小云了?我听说你七岁那年因口角小衅当街连杀数人,比十三岁杀人的秦舞阳还要厉害,当真了不起!”
一番没口子的夸赞,夸得龙家父子同时黑了脸。
“李园”这个曾经的名字以及他曾经的主人,本就是龙啸云最大的心魔。
秦舞阳虽名留史册,却并非什么美名,下场又甚是凄惨,以之作比自然也不是什么好话。
龙啸云望向李寻欢:“寻欢,这位姑娘……”
李寻欢有些不好意思:“这位孙小红孙姑娘,是天机老人孙前辈的孙女,也是小弟的……嗯,好朋友。”
龙啸云察言观色,自然知道所谓的“好朋友”是怎么一回事。
看看对面容貌俏丽不逊林诗音、却浑身洋溢青春活力的少女,看着她与李寻欢站在一起,完美诠释了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等词语,再想想九年来虽怀拥美人却同床异梦,过成一地鸡毛的生活,他心中莫名生出一股邪火,充盈脑海的只剩下一个念头:“凭什么!凭什么他能在造成我和诗音的一生痛苦后,自己却得到幸福!”
眼看他脸上的嫉妒怨憎之色便要掩饰不住,身后陡然传来一声暴喝:“马空群,还我儿秦重命来!”
却是秦孝仪看到马空群当先走进,面色发白肩裹伤布,身边只跟着一个月神,后面的人都因龙啸云和李寻欢相见叙话而被挡住,想到儿子秦重之死皆由此人而起,登时怒向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他毫无征兆地扬手掷出一对重新打造的铁胆,一袭面门,一袭胸口。铁胆离手之后,才在口中发出这一声暴喝,身形随之扑出,双掌向着马空群头顶凶狠击落。
王琼目中寒意大盛,身形一闪拦在丈夫前方,并排背在身后的长刀“双弦月”中的“上弦生”铿然出鞘,在身前两横一竖,以快逾闪电的高速瞬息连出三刀,将一上一下两个铁胆先横向中分再垂直斩开,变成八块颓然坠落。
而后她头也不抬,长刀望空挥斩如怒击苍穹。
刀光过处,血雨漫天。
秦孝仪击出的双掌齐腕而断。
在两只断手坠落尘埃的同时,他整个人也如死狗般重重摔在地上,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王琼将晶亮如一泓秋水,森冷如三秋寒霜的长刀斜垂身侧,比刀锋还犀利冷冽的目光巡视四周。
每一个人与她目光一触,都不由得心生寒意移开自己的目光。
王琼的声音亦如长刀般冰寒不带一丝温度:“我夫君受伤后,许多人似乎生出些往日不敢有的心思。你们心中如何想我管不到,但谁要将那阴暗心思付诸行动,便来朝我这两口刀说话!”
马空群稍稍抬起一点的左手轻轻放下,睥睨众人意气风发,心中大赞一声:“夫人霸气!”
那边赵正义奔上前来,先手忙脚乱地为秦孝仪点穴止血、敷药包扎,而后满面悲愤地向王琼喝道:“月神,你未免忒矣辣手,秦大哥不过是想为儿子讨个公道!”
此时后面的心湖走上前来,面沉如水地盯着秦孝仪道:“贫僧那秦重徒儿因病而逝,与马檀越有何相干,你向他讨什么公道?”
若说原来的秦孝仪对少林还有几分忌惮,此刻双手已残,满怀的恨意让他抛下所有的顾虑,咬牙切齿地道:“心湖大师顾全老夫颜面,对外宣称重儿是染病身亡,而不提他是沦为梅花盗帮凶,被少林依门规处死,老夫本该感恩戴德。但老夫了解自己的儿子,不相信他会做出此等恶事,因此几经辗转查明真相,已证明我儿是被人陷害。今日上少林,便是请大师为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弟子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