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荣德走后,王栋停止收拾他那些宝贝旧,心慌气喘的,费力思考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他先是走进房间,将所有与治疗疾病有关的病历本、医院票据、以及药品拢在一起,统统塞进床头柜最底下的抽屉里,这样就不会被人留意到,然后又拿来一块毛巾,将插入了他和陈娟合影的相框擦了又擦。 相框本来就一尘不染,只是因为年月太久,边框上镀的银脱落的斑斑驳驳的,那是怎么擦也没法擦去的痕迹,所以他只是在做无用功。 “飞翔,真的要回这让他讨厌的房子来了?对呀,得给他把床收拾出来!” 瞎忙活半天,王栋算是想到了正经该干啥事,就又跑进了摆放电脑的房。 王飞翔睡的床很小,相当于儿童床的尺寸。这些年王栋每个月都要来换床上用品,床是儿子从小睡到大的,儿子那么讨厌他,以至于他在床边坐一下也会有负疚感,觉得把床弄脏了,就更别提往上躺了。但就算没人睡,也必须保持妻子活着的时候的样子,这样他心里才能好受。 至于这间房的其他功能,就只有当房打电脑了,王栋用得最多的,是孩子的桌。 “唉~这不行啊~”床收拾到一半,才换了床单还没整被套呢,王栋就又犯了愁。 时过境迁,王飞翔不再是小孩子了,他已经成家立业,有了妻子和女儿,这次回乡探亲,会携带家眷吧? 只要想想可能要见到小孙女了,王栋的心就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他认为自己不会死于白血病,而是会死于心肌梗塞 是啊,血浓于水,又有哪个爷爷会不盼望见孙子辈?日子过得快,算一算,飞翔的女儿该有两三岁了吧? 如果回来的是一家人,这套本来王栋嫌又大又空的两居室,可就会显得狭小啦,别的不说,单说这晚上睡觉,可能让儿子一家三口往张儿童床上挤吗? “要不然,我睡这间房,让他们睡我和娟子的房?”王栋想到一个解决办法,可转眼就连捶几下脑袋,怨恨自己实在是老糊涂了。 王飞翔要不是对父亲积怨太深,可能在回家前连个电话也不打吗?孩子只是给鲁荣德说服,愿意回一趟婺华,这也不能证明他就把往事全放下了呀? 既然恨得深,又哪能愿意一回来就睡爸爸妈妈睡过的床?这样做只会为难孩子,刚有可能缓和的关系,就又闹僵了。 嗨,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思来想去,王栋想了好几样方案,没一样能用,就只有赶紧上购物网站买个新沙发床,他认为勉强可行。 可要买一个合用的好床,价格不便宜呀! 好几天了电脑也没开过,为了选床,王栋终于又启动电脑,进入了购物网站。 果然是不便宜,能看得上眼的沙发床,价格最低的也得一千多块,这对每个月都要花钱吃药的王栋来说简直就不可能。 但王栋狠狠一咬牙,硬是掏一千八买了一张15米宽,可以坐睡两用的沙发床,卖家承诺立即发货,大概两天后能送到家。 走回厅里,王栋失神地望着堆满靠垫的老旧木沙发。 这也是和陈娟结婚时买的,是从二手家具店淘的旧货,虽说只花了几十块钱,但按照那个时代的消费标准,几十块相当于现在的好几千了。 木沙发用了有三十几年了吧?比飞翔的年岁还大,终于就到了要丢弃的时候。 王栋不舍地抚摸着沙发扶手,硬硬的、凉凉的,正如岁月残存在他心里的感觉。 一张木沙发几十块,买来时妻子心疼了好几天。然而三十几年里他买花了多少钱?每月工资拿到手,干的第一件事不是清点家里需要什么,而是赶紧跑去店,找新出的买回来。 读重要,顾家也很重要啊~王栋心里明白得很,妻子对他的怨气不是发自他爱读,而是他不顾家,有时候一下子买得太多,家里要用的钱就不太够了 “飞翔,娟子,这些年我到底欠了你们什么,又欠了多少,现在我全想清楚了。可想清楚又还有什么用?娟子你走了,我没法再弥补你了。飞翔也大了,有了他自己的一头家,我在他那儿,也是什么都做不了了。哪怕我不治病了,这张沙发床也得买,不就是一千八嘛,什么也算不上,真的,和你们相比,一点价值也没有~” 扒拉开所有靠枕坐垫,王栋坐在木沙发上,几乎是以贪婪之心感受着刺痛骨头的硬度。送走老家具就意味送走了过去,是他留不住,却又舍不得放手的过去。 鲁荣德走时一再叮嘱,要王栋赶紧通过王飞翔的好友申请,谈关于回乡探亲的事。 王飞翔工作日得上班,回婺华的时间大概定在周五,具体是哪一天还得看他自己安排。 手机在手里摩挲着
,王栋害怕点开屏幕。 已经有多久啦?他看手机就是为查邮件,与沈辰星小朋友的通信,是他生活中最大的乐趣。 然而此时此刻再进手机,他要面对的就不是沈辰星了,而是自己的亲儿子。 无论多么艰难的事情,该面对时也必须面对,否则不就成了可耻的逃兵? 王栋又想到了多年以来,自己是如何在生活中“东躲西藏”的。 “口吃真的是严重的大毛病吗?比白血病还严重?不是啊,口吃不仅不会要人命,还比聋哑瞎要轻多了。可正是由于我因口吃而自卑,因为小时候给人笑话过几次就害怕了,这小毛病就成了我人生中巨大到不可逾越的障碍,不仅是我,还有我的家人,都深受其害。我真是,好后悔啊,为什么就没能有哪怕仅仅一次勇敢地面对身体缺陷,勇敢地跨过它去做一个正常人呢?” 这是全新的想法,仿佛带着一道光闯进王栋脑子里,令他极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