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黎一噎,看了她片刻,别开了视线。
“师尊又如何,本尊非要了解她吗?她也从来没想让人了解过,成天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本尊才懒得猜……”他嘀嘀咕咕地抱怨着,云渺渺居然从中听出一丝委屈。
似乎一提及“朱雀”,他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罢了。
她莞尔一笑,话锋忽转。
“明早我们便启程回天虞山,趁今晚您教我练练鞭子吧。”
重黎一僵:“……练鞭子?”
恕他脑子没转过这个弯儿来,她这会儿怎么想到要练鞭子的?
“您之前说过,教我几招,一直没什么好时机,便耽搁了下来,捡日不如撞日,就这会儿吧。我一年内不能自如地用剑,技多不压身,总有用得上的时候。”她淡淡一笑,似是欲言又止,又似乎只是他看错了。
这话确也在理,他想了想,终是应了,与她一同走到院中。
所幸此处还算宽敞,拿来教她绰绰有余。
他抬手召出无愧,墨色藤鞭上紫光攒动,如电闪一般扎眼。
较之不染的澄澈,这条鞭子瞧着简直像是刚从墨汁里捞出来似的,幽暗沉静,仿佛能照进人心至暗之处。
“本尊先示范一遍,你瞧仔细了。”
说罢,他便扬起了手,高举的不染紫光冥冥,掀起飒飒寒风。
掷鞭如风,于半空回旋成影,随着他的腰身甩出,又收放自如地拉回。
没有杀气的招式,瞧着也十分凌厉,他似是有意放慢了些,好让她记得清楚。
一招挥罢,他收势回身,看了她一眼。
“记清没?”
她迟疑片刻,点了点头,起身抬手,不染瞬间化形。
她走了过去,照着他的起势抬起了手。
“手腕低些。”他手把手掰正她的姿势,下意识的举动,贴近后却感到一丝恍然,他刚拿起不染的那几年,好像也是这么被人手把手地纠正过,“底盘不够稳,腰放低。”
他甩了甩头,将那些渺远得几乎记不清的回忆暂且抛诸脑后。
只是一想到将她当年教他的招式重新还给她,这心里就不是滋味。
看着才及他胸口的那颗脑袋,岁月恍然,才发现真的过去了好多年。
云渺渺没有察觉到他微妙的动摇,方才的招式意外地好记,她学得极快,几遍下来便有模有样了。
重黎教了三招,瞧着夜深了,便催她回屋歇息。
一只脚踏入门槛的云渺渺忽地回头,看向坐在廊下的那人。
“尊上打算在这坐上一晚?”
“不然?”重黎戏谑地斜了她一眼,“你打算自荐枕席,请本尊进去?”
“……”这人一日不呛嘴是会少块肉吗?
自荐枕席是不可能的,她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屋。
重黎坐在木栏上,屈着一条腿,静静地望着东海的月亮,寒光满庭,偶有几声虫鸣,显得四下更为安静了。
余鸢音信全无,他自是不放心的,白日里不仅给遥岑去了信,还给凫丽山去了一封,他千儿八百年都没求过谁了,那老狐狸收到信怕是得先笑话他几个时辰。
他前些年行事太过桀骜,这四海内,树敌不少,能放心的朋友也就那只老狐狸了。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恰在此时,身后的门又开了。
云渺渺站在门边,踟蹰片刻,对他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