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蕴笑意加深:“我怎么会耍妹妹呢?妹妹心中时刻惦记我这个姐姐,我怎么也该想着点妹妹。”
程菀恨恨地将匣子合上,发出响亮的一道声音,脸颊被气出薄红:“我不用你想着!”
程蕴讶异:“妹妹怎么生这么大的气?我送的东西妹妹不喜欢吗?”
我喜欢个屁!
一片破叶子而已,她有什么好喜欢的?
程菀握住椅子扶手,脸上硬生生扯出一个笑:“怎么会呢。不过姐姐既然喜欢我送的礼物,那我回头再多送一些如何?”
程蕴笑盈盈道:“这倒不必,妹妹既然会送我那些东西,想必妹妹心中也是喜欢的,妹妹还是自个儿留着吧,我便不夺人所爱了。”
这声“夺人所爱”让程菀想起了先前被她坑走的米珠,心中越发气恨。
程蕴接着道:“想必四妹妹还没来得及告诉妹妹,妹妹送我的蜈蚣被平乐郡主撞见了。”
什么?
她这边禁足还没解,这件事她并不知道,程菡也没有和她说。
程蕴脸上的笑意消失,眼睛里没什么感情:“妹妹这么大个人了,也该有个分寸才是,这一次好在是郡主宽宏大量,若是郡主非要追究下来,你说到时祖母会怎么罚你?”
程菀闻言脸上又红又白:“我用不着你来教训!”
程蕴平静地看着她气急败坏的神情,淡淡道:“你难不成以为我愿意理会你?你到底明不明白,如果你在外头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们这些人还要陪着你受牵连。如果你不是姓程,如果你不是生在二房,你是死是活又与我有何关系?”
程菀被她话里的冷漠给弄得怔住了。
程蕴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会呼吸会说会笑会哭的人,而是在看一个无声无息无知觉的物件。
她不是物件!
程菀越发恼怒,冷笑连连:“照姐姐这么说,我该庆幸我姓程?我该庆幸和你有同一个父亲?”
程蕴沉默不语,良久,她轻笑一声:“你确实该庆幸,可我却觉得很不幸。”
程菀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你幸与不幸与我何干?你不喜欢我,又怎知我也不喜欢你!”
程蕴看着她,这是被误会了啊,其实她那句话想表达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但她也不愿意同程菀解释,她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程蕴站起身:“我要说的都说完了,听或不听决定权都在妹妹手上。”
她漠然地看着程菀:“妹妹的路是自己在走,所以妹妹将来做错了什么事,惹了什么祸,责任全要由你一人承担,没有人应该无条件为你的愚蠢负责。”
你才蠢!
程菀冷笑:“不劳姐姐费心,姐姐还是管好自己吧。我还有我娘呢!”
程蕴抿着唇不语。
程菀顿时有几分得意:“我不比姐姐,我一出生便有娘疼有爹护着,而姐姐从小孤苦伶仃地长大,自然不明白有人依靠是什么感觉。”
依靠吗?
程菀冷冷地盯着她:“所以姐姐也别再拿出长辈的架势来教训我,姐姐你好好想想,做错了事惹了祸没人在身后收拾乱摊子的是你!不是我!我和你不一样!别拿你的想法来要求我!”
程蕴忽地笑了:“是,我和你确实不一样。”
程菀抬了抬下巴,眼里毫不掩饰她的轻蔑和怜悯:“姐姐有这个自知之明便好。我从小生了病有我娘为我担惊受怕,想要什么只要缠着爹爹撒撒娇便可得到。而这些可是姐姐这辈子想求也求不到的。”
“姐姐没在黔州想来是不知道,黔州的那些夫人们时常说我们这一家人很是让人羡慕呢。”
我们这一家人……
那她呢?
程菀笑了笑,眼神冰冷:“我没想到姐姐这么一个明白人还是看不清楚,这二房,姐姐的存在格外多余!你就是个外人!”
清圆此刻想撕了她那张嘴。
她看向程蕴,此时的程蕴情绪很不对劲,像是一个人内心最隐蔽的伤痛被人强行拉扯出来,暴露在灼热酷烈的阳光下,原本结疤的伤口迅速裂开溃烂。但为了不让人看出她的软弱,不得已将自己装进一个坚硬无比的壳内。
她觉得不能让程蕴再待下去了,程菀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
她现在无比希望有人来打破这个局面。
“三姑娘,二老爷让您过去一趟。”
清圆觉得这道声音犹如天籁,她看向程蕴,却发现程蕴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晦涩。
程蕴从自己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脸上重新换上那副恰到好处的笑,她看向那个来通报的丫鬟:“好,我知道了。”
程菀看着她脸上虚伪的笑,嗤笑道:“姐姐慢走,妹妹不送了!”
程蕴看着她,轻声道:“有时候我倒是羡慕妹妹。”
“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程蕴笑了笑,转身出了她的屋子。
不比室内的阴冷,外面的阳光带着干净的暖意,驱散了从她心底浮起的阴霾。
她抬脚往程峘的房走去。
房里程峘正站在案后作画,听到程蕴请安的声音头也未抬,漫不经心道:“你去你母亲那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