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
又是一年中秋节,明月当空把酒时。
今年杭州西湖的中秋节,和往年完全不同。往年的西湖中秋只是杭州人的西湖、杭州人的中秋。今年不一样,变化巨大。
整个云州沿海都在闹倭乱,甚至沿着银江蔓延到内陆。云州一半府县遭灾,一成民众流离失所,无数世家、望族被害。在这种情况下,云州沿海还有心情过中秋的只有杭州,因为杭州是乐土。
杭州是沿海唯一没有倭奴进犯的地方,杭州是云州东部唯一没有灾民的地方。无数扬州、台州、宁波、泉州等地方的大户人家举家迁到杭州,哪怕是住在一栋小宅子里,也比在老家提心吊胆的强。
因而,今年的杭州西湖上,汇聚的不光是杭州本地大户,还有来自于东部、南部和北部三成的大户人家。
大户们的消费水平和普通百姓是天差地远的。最直观的反映,便是西湖上游荡着的几百条花船。
有需要就会有服务。今年不光杭州本地几座花楼,周围几府的花楼老板都在西湖上开设了游船,以供富豪们消费。放眼看去,满湖上下都是五颜六色的彩灯,点了整个西湖。
“泉哥,你说大师兄怎么还不回来?”今年,林晓泉吸取去年教训,干脆直接包下了一整条花船。邀请一众杭州的师兄弟们上船宴饮,免得再发生去年那样的龌龊事。
听到王熙河询问,林晓泉摇摇头。颜子卿和武明月打赌的事,如今世人皆知。现在在西湖上游玩的大户们,十有八九都是在等着看热闹。林晓泉也担心起来,看着最中心那出露台,没吭声。
在西湖最中心位置,扎起了一个比去年还大还结实的露台。露台上灯火通明,可惜一个人都没有。不,严格来说有很多人,不过都是首级。
十丈方圆的露台中心,密密麻麻堆满首级,全都是倭人的,臭气熏天。
就像上次杭州城外的京观一样,里面大多是剃着怪异发型的首级,好多是因为石灰的腌制才留到现在,水分已经蒸发,白里透着灰,飘散的味道几百米外都闻得见。
以露台为中心,方圆几百米内只有一条孤零零的小船停在那里。其他花船能躲多远躲多远,却又不愿跑的太远,反复纠结在离开和靠近的矛盾两边。
小船上只有一名白衣女子,身穿男装,静坐案前独自饮酒。船舱里有两名女婢不时端出一盘刚炒好的小菜,一口菜,一口酒,形孤影只。毫无疑问,她正是打赌者之一的武家明月。
“那台子上到底有多少倭奴首级?”有人小声询问同伴,生怕被几百米外的武明月听见。
“鬼才知道,怕不低于一万!”回答之人透过朦胧的黑影,望一眼远处的三角堆,赶紧收回视线,因为怕看清楚,看清楚三角堆上的东西,肯定会吐出来。
“那疯女人怎么就吃的下、喝得下?”几百米外都能享受到那种特殊的尸臭,更别说坐在旁边的人。
“你问我,我问谁去?”回答的人端起酒杯正要饮下去,忽然闻到一股刺鼻味道,顿时酒意全消,朝船家吼去:“再划远一点!”
要说整个湖上对武明月怨念最深重的人,还得数拜月楼、飘香楼的一众麽麽。因为武明月霸占的露台,是她们搭建起来的。
去年中秋,虽有倭奴打搅,但赚取的效益和名声让几家花楼都乐的合不拢嘴。今年本想以颜、武两家“斗气”为噱头,再狠狠赚上一笔。
谁知武明月那疯女人,上来二话不说便在露台上堆上一滩首级……如今,花船的票已经全部卖了出去,客人们却只能在几百米外眼巴巴观望。几位麽麽怎能不气?
不过也仅限于生气,至于“恨”什么的是不敢的。
“颜侯什么时候才能出现,赶紧收了这个‘妖精’!”——这是所有麽麽们的想法。
眼看月上中天,就快散场,很多花船已经准备打烊,花船伙计们开始解缆、拿出了船桨。
就在众人都以为今晚的好戏怕是看不成、颜家放鸽子的时候,远处西湖连接钱塘江的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大喊:“世妹,路遇台风,船队受阻,请原谅!”
众人放眼看去。黑暗中,当先一只大船出现在西湖的亮光里,船头隐约一个人影,不是颜子卿是谁。
再往后看,大船后面还连续跟着十几艘船只,吃水很深,上面堆着一片黑压压东西,高的和小山一样。船队是经钱塘江水闸进来的,普通船只平日里不许进出,颜家的船队自然不在此列。
“世妹,等候多时,赎罪赎罪!”大船靠近,颜子卿一个纵身跳到露台边的武家船上。小船晃悠一下,再次恢复平衡。
“你能不能别叫‘世妹’,我听了犯恶心!”武明月终于忍不住了。每次听到这两个字,武明月都想把手里的扇刀丢出去。
“那好,叫明月如何?”颜子卿走到武明月对面,茶几上已经摆满菜肴。武明月面前那盘已经吃的七零八落,其他的菜却没有动过,武明月一直在等自己。
“不好,叫我‘青璃’吧!”“好吧!”没问为什么,颜子卿径直坐下。坐下以后就拿起桌上碗筷大吃大喝起来。
桌上全是家常菜,不过不是杭州,而是梦州的。猪血丸子、剁椒鱼头、酱板鸭、麻辣凤爪、小炒腊肉、青椒鳝鱼、酸辣藕片、干锅四季豆……全都爆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