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要迎娶萧家之女?那怎么行!”元祐帝还没做出反应,颜君武情急之下已脱口而出。没人觉得颜君武突兀,因为一众阁老、高官们同样震惊得麻木。
“怎么不行,大汉一半皇后出自萧家,萧家女贤良淑德天下闻名,为何不能娶?”颜子卿问道。
“老夫不是那个意思!”虽然知道自己说错话,颜君武却没辩解心情:“颜氏立族千年,从没有族长娶过再嫁之女!你要娶萧家那丫头,不行!”
萧如秀的情况,个别高官也许并不知情,但颜子卿希望用元祐的人情迎娶萧如秀的请求一出口,不知情者也当即变成了知情人。
这一回,不光叶忠、田惟忠矗在一边呆呆发愣,就连半人半仙的元祐陛下也不知道怎么处置。
幼年登基,一生辗转于权与利的元祐陛下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一个“六元及第”和一个“再嫁之女”之间有何联系。如果真有,也许就是“千古美名”和“千年笑话”的区别。
颜子卿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不是疯子、傻子,娶萧家女怎么看也带不来半点好处,传闻中颜子卿也不是色中饿鬼,怎么就会提出这种“疯狂的要求”。
“以前没有,以后有了!”颜子卿看着颜君武的眼睛,认真道:“自我开始,颜家不再有这条规矩!我的子孙,以后可以娶!”
“你,你——你!荒唐!”连说三个你,颜君武手指头抖得像在打摆子。面对颜君武,虽然是颜族长辈,但颜子卿不可能像面对颜母那样无计可施。
“状元固我所愿,但和如秀相比,我宁愿和她相伴终生。至于说千年不出的‘六元及第’,还是留待后人吧——”
“你——”……
偏殿中的皇帝和高官们有时间说话,负责科考的考官们是没有时间的,半天时间要把几百份答卷批阅完毕,拟定三甲,绝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而等待的考生们更加难熬,因为无事可做且无处可去,相互间更无话可说,算是度过了一生中最漫长的一个下午。
傍晚时分,夕阳还没落山。映着太阳余晖,此时的太极殿内金光遍地、光彩夺目。
手持金瓜、银钺的金吾卫侯立两侧,随着大汉甲子科主考袁世宏从殿内走出,殿中鼓乐齐鸣,三百余名士子当即跪于殿中,肃然接旨。
袁世宏身后一名内侍,捧着一个红色托盘,托盘上黄绸铺就,上面一封烫金册子。
袁世宏清清嗓子:“……皇恩浩荡,开科取士……”所有士子都知道,决定下辈子命运的关键时刻来到了。
如果说会试决定的是能否进入编制,那殿试决定的则是将来能飞多高。进士和同进士的差距,虽然只有一个字,却是天壤之别。
只有一甲和二甲出生,将来才有机会入阁为相;若落到三甲同进士里去,那对不起,这辈子已经和“阁老”二字无缘。这一刻就是阶级划分,一旦固化,就再也没有改动的机会。
“……今元祐三十九年殿试结束,由陛下亲策天下贡士,钦点一甲进士及第三名,二甲进士出身九十七名,三甲同进士出身二百三十三名……”
李少愚跪在颜子卿身旁。他很想问问刚才颜子卿被召进陛下偏殿做什么去了,可惜没机会。颜子卿一出偏殿,袁世宏就紧跟着赶了出来,连半点开口闲聊的时间都没有。
在李少愚心中,虽既不服气也不甘心,但其实早已经认命。
认命不是认为自己不如颜子卿。即便是现在,李少愚依旧不觉得自己哪里比颜子卿差,只是明白和颜子卿比起来,自己有一项先天不足:县试,自己不是案首。
颜子卿已经是五元及第,而自己只是四元,云梦大陆上唯一的六元及第有可能出现,但那个人绝不是自己。不光李少愚,全体贡生、所有官员乃至天下读人在得知颜子卿成为会元那一刻都知道:状元已是大势所趋。
没有哪名考官、哪个皇帝能拒绝“六元及第”的荣光诞生在自己手里。甚至不需要颜子卿多努力,只要发挥正常,就没有人能把状元从他手里夺走——这是所有人在考之前就心知肚明的。
殿中三百多名考生心情和李少愚相同也不同。相同点是知道殿试最可能出现的结果,不同是和自己无关。毕竟自己能处在哪个位置,是进士还是同进士才是最值得关心的问题。
袁世宏声音洪亮,在安静得令人窒息的大殿上,显得空灵威严“……殿试三甲排名如下……”
袁世宏念到这,有意看颜子卿一眼,大殿上望眼欲穿的贡士们被这个动作气的七窍生烟。摆明的事你还得吊胃口,众贡士们能不上火?
“元祐三十九年甲子科殿试一甲第一名……李少愚!”
随着他的话语响遍整个太极殿,两名唱名的礼部官员大声唱和:“殿试第一名,李少愚!——”
“轰!——”礼部官员们刚唱完名,殿内几百人竟同时发出“瓮瓮”声。有的人在吸冷气,有的表示惊叹,有的抑制不住心中惊讶竟喊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