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秋来到,狩猎中原鹿正肥”左贤王湖邪尸逐鞮左手拿着弯刀,右手抓着手把羊肉哈哈大笑,帐下十余战将举杯盛饮,气氛热烈。湖邪尸逐鞮的年龄正是一生中最好的时候,美酒、美人、弯刀,每一样都是那样美妙!
帐外就是晋阳城,此时旌旗连绵,锣鼓喧天,十万左贤王部大军早就把晋阳围得水泄不通。俗话说人上一万,无边无际,那十万呢?那真是人马的海洋,马蹄遮住大地、尘土遮掩天空。若是非得找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壮观!
“半月之内打造好器械,一月之内,我要攻克晋阳!”湖邪尸逐鞮信心满满。有右谷蠡部的食物支援,入冬之前根本不用担心粮食的问题;晋阳大军被伍祐带去朔州,接下来只需要按部就班,攻克晋阳是迟早之事。
他这样想,方鸣石不这样想!
“围三阙一?笑话!”方鸣石坐在诸位,座下诸将齐聚一堂。“死守晋阳”那个“死”字方鸣石绝不同意,百年坚城,青石打造,兵精粮足,器械物资齐全,戎人拿什么来攻克坚城,靠人命?笑话。
“传令武帅和各县,不得救援!半月之内戎人无法攻城;半月之后,老夫要让这里成为血肉磨盘!”方鸣石虽没有军职,不会军阵,但和伍祐相交、相知多年,军旅之事知之甚详。晋阳周围方圆百里,除门口几颗老柳树外,一颗三年生以上的大树都没有;至于攻城的石头和火油,城外除了泥土和野草,什么都没有,戎人靠牙咬开晋阳?
戎人目的方鸣石自然知晓,马上入冬,右谷蠡部急了。若两月之内不能攻陷朔方,未来相当长时间内,右谷蠡部再也不能进入朔方草原牧马;左贤王部攻击晋阳,目的不在于此,只在伍祐。只要朔州不出意外,晋阳稳如泰山。
“喏!”
晋阳阳曲县。
“武正平,武正安是你亲人?”颜子卿看着座下一个士人打扮中年人,毫无疑问是梦州武氏子弟,双眼中透露出商人的市侩。
“颜少爷,在下正是武氏子弟,正安堂兄!”武正平接到颜子卿传令,马不停蹄赶往阳曲县外军营。十余天前颜子卿大破车难牙部之后,修整一天,大军掉头难移,穿越瀚海草原回到晋阳。因还未完成将令,故而暂时停留阳曲县。
回到阳曲县是迫不得已,连破十几戎人部族,缴获无数的同时,伤员众多。草原之上缺医少药,连续赶路,原本轻伤也变成重伤,十几仗下来,伤员无法安置。若是颜子卿心肠很一点,任其自生自灭当然无需回来;可惜颜子卿做不到,只能暂时回归,先行处置伤员。
回到阳曲县,颜子卿猛然想到,当初离开晋阳武正安的那封无头无脑信件,于是派人唤来武正平,方才知此人竟是武家驻凉州管事,一应商贾事宜皆由其负责,武正安是要帮颜子卿处理战利品。
“颜少爷,所有铠甲、弯刀、金银器皿全都交由在下处置即可,绝对给您一个良心价钱”武正平做梦都没想到颜子卿在戎族的收获如此巨大,光是拉战利品的马车就有一千多辆,痛并快乐着。
“颜少爷,您的那些个战马?——”武正平渴望的看着颜子卿。武器铠甲都是小头,颜子卿手里的战马才是大头。按大汉律,缴获战马属于斩获,必须交公,为令者斩!可没有记录在案的战马……,朝廷每年拨给凉州的军费,两成都不到,剩下的那些亏空怎么弥补?天下七望各有各的生意,战马生意谁做不是做?光是凉州几大府望世家,每年卖出去的战马就上万,都从哪里来的?
这些颜子卿都懂。军司马只记录斩首;战马等缴获没进入晋阳之前都不算斩获。谁还规定缴获的东西不能遗失,不能死去,亦或者不能重新被戎人夺回?就像另一个时空,谁都知道酒驾犯罪,可只要不被当场抓到,第二天酒劲一过,谁敢说我酒驾?
“七万匹,你吃的下?”颜子卿看着武正平。消灭车难牙部又得几万战马,林林总总汇聚起来竟有七万多匹,而且全是十里挑一的好马,不好的,直接一刀砍了,丢在了瀚海大草原。
“七万匹!——”武正平喊完马上捂住嘴,这个数,武家连十分之一都吃不下,除非把几个交好的世家全拉进来。“颜少爷,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财货两清!”
财货两清的时间当然不止三天,三天只是第一批交易。七万匹战马中,颜子卿需要留下最好的;这个世界肩高一米五以上的马匹即可算战马,戎人战马普遍较矮,大多在一米六以下;一米六以上即可算是顶级战马,肩高一米七就可叫做宝马!
第三天武正平只带来了一百二十万两银票,跟颜四斤去军营牵走了一万两千匹战马。颜四斤童叟无欺,从一米五到一米六的见样给了部分,质量之好,让前来牵马的世家商贾赞不绝口。那是自然,从近二十万马匹中挑选出来的战马,岂能不好?
接下来十余天,或三五千,或一两千,最多一次带走七千匹,当六万匹战马消失在曲阳县北的草原后,颜子卿桌子上多了一个檀木盒子,里面整齐摆放着一打银票,八百万两!这就是这次出军的所有收获。六万匹马只值七百二十万两,加上武器、铠甲、金银器皿,武正平给凑了个整。要知道整个大汉一年赋税也就两千多万两,八百万两已是大汉一年税赋四成,这是怎样庞大的一笔银钱,各地世家豪族又是怎样奢侈、豪富。
战马只留了一万匹,全是肩高一米六以上的顶级战马,有几百匹肩高甚至超过一米七,说是宝马也不为过。到了阳曲县,颜子卿不光留下伤病士卒。医护营中的被救女子,不适合从军的杂胡,不愿留于军伍而希望离开的汉奴,还有压根不会骑马的人,大枝阔叶去除大半之后,只留下五千。人数减少大半,战力反而增强,至少大军变阵的时候,灵活几倍,军阵崩溃的风险,降低无数倍。
按军中规则,颜子卿能独得一半,所有军官三成,士卒两成。这是一千年来经过无数“前辈”多次“试验”过的,“科学”分配方法,没人愿意去打破,颜子卿也没有意愿去打破这个一脉传承的约定俗成。四百万两,这是颜子卿这次一战所得。
这最后一战解救出来的几千奴隶,自然没有资格去划分战利品,即便按照最后一战前五千人计算,每人能分得的银钱都是一百五十两开外。钱自然不能这么分,刚出塞时候的两千人军功最大,自然拿大头,这样算下来,几乎人人能收获五百两以上,至于军官,至少上千两。
“这四百万两,拿去分了吧!”颜子卿把一半银票递给刘振、朱二郎;另一半给了颜四斤收起来,自己这四百万两,颜子卿没想好怎么花。不光颜子卿部,三名军司马连带以前追随颜子卿战死、残废的老兵们都有!这样的分配,这样的结果,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个个吃的肚子溜圆,谁还有闲话?
“卿哥,敞亮!”朱二郎摸着大肚子,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作为军职最高的几名曲长,这次少说能分到万两以上,这辈子哪见过这么多钱!以前的月例,家里每月就给五十两,喝酒都不够。回到京城后,直接可以买下一个大宅院,养几个小娘,那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滋润……
“大人,这是接到的晋阳急报”刘振也很高兴,这仗一打完就打算告老。有这笔钱,回到老家买上几百亩地,坐收地租,不比继续滚刀子强?高兴归高兴,倒也没忘了正事,把县令传递给颜子卿的信函双手奉上。
“无需救援,隔岸观火?”方鸣石的原话就是这样。隔岸观火这样的词也毫不忌讳,说明对自己有多自信!方鸣石信里的火自然不是自己,着火的是戎人!可面对十万戎人精锐还敢如此,方鸣石是否太过托大?要知道这次左贤王部带到晋阳的大军里,一个杂役都没有,七万常备军,还有三万最精锐的银狼军,据说可以以一当十的银狼军!
“督师不是在玩火吧?”
“玩火啊,玩火啊!”接到信件的伍祐并不像方鸣石那样自信。常年和戎人在刀尖上跳舞的伍祐,比方鸣石这样的生明白得多,真正火力全开的五色狼军,凶残到什么程度,超乎想象。金银黑炎白,每只狼军不超过三万,每一个都是从千万戎人里挑选出的绝对精华,都见过血,没有一只狼军是好惹的。
但是,没有办法。正如方鸣石明白戎人的目的一样,伍祐的军伍嗅觉丝毫不比方鸣石差,戎人猛攻晋阳的目的,从来未曾掩饰,朔方城南门一个戎军都没有,那是右谷蠡王留出的通道:汉军要走,夹道欢迎。当然,若是伍祐真决定撤退,追还是不追,自是两说。
晋阳远在百里之外,伍祐手里还多是步军,救援二字,伍祐想都没想想过。这一局,只能靠方鸣石硬扛,扛到下第一场雪,汉军就胜了,扛不到……
“玩火了,玩火了!——”方鸣石看着城下被填平的壕沟。戎人动作比想象中快的多,打第十天起便开始三面攻城,东、西、北三面壕沟相继被填平,戎人也付出三千条人命。即便如此,城下的人头也半点没见减少。
三天时间,只守了三天汉军就伤亡五千,虽然大多是受伤,但肯定无法再上城头,和战死毫无区别。三万晋阳百姓也被动员起来,和剩下一万五千步军混合编队,至于效果如何,难以估测。
井阑、云梯、冲车、撞车各式攻城器具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摆满大地,在褐色云彩一样的戎人大军护卫下,缓缓逼近晋阳。
“噗!——”“嗤——”双方弓弩齐飞,弹石纵横,一具具尸体或像下饺子一样从城头跌落,或像被破开的西瓜被砸成稀烂,每分每秒都有无数人被填进这个看不见的巨坑。
“哟呵!哟呵!——”方鸣石目光所及,一队披着银色狼皮披风的戎人骑兵出现在眼帘。他们手持重武器,打着座下快马,以汉军能弓箭能射击的最远距离为基点,五千人马一字排开,立于晋阳对面。其弓马之娴熟,变阵之熟练让人咋舌。
“银狼骑兵,射!——”随着银狼骑兵阵内一声命令,五千只弓箭如下雨般降落到晋阳城上,溅起朵朵血浪。
“可恶,他们的射程在我方弓箭手之外!”晋王李通一拳狠狠捣在城墙上。几天来,汉军伤亡,大多是由银狼骑兵造成。他们在汉军射程外射箭,除了强弩外,根本没有其他武器能够的上。银狼骑兵列阵太薄,投石器之类的守城武器效果微乎其微,即便是强弩,作用也很有限。
“哟呵,哟呵——”十几轮箭雨过后,这五千银狼骑军撤下,重新又换上五千,一片箭雨再次出现在城头上。城头射箭照理说该有加成,可依然被城下的银狼骑兵压制,不得不说银狼骑兵的彪悍和张扬。
“床弩、投石机换火弹”这是唯一的办法。弩箭和火油弹飞速减少,可效果依然有限,这样下去,别说等两月后下雪,半个月都守不到。
“金汁准备!”“快,第三队换上!”“弓箭手,北门支援!”“石灰,还有石灰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