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衣惦记着璃月的情况，没过两日便进了宫。她先往昭华宫去给皇后请安，才进门便看见皇后娘娘支在塌上，揉着眉心，似乎很烦心。

“云衣见过皇后娘娘，娘娘这是……不舒服吗？用不用去传太医？”云衣询问，有些担忧。

皇后娘娘摆摆手，示意她坐在旁边，“也没什么不过这几日有些废精神罢了。”

“娘娘这是为了何事忧心？”

“还不是璃月那孩子……”皇后娘娘叹气。

云衣心中一动，心想自己也是奔着这件事来的。她不是妃羽裳，与璃月的关系就显得稍微隔着一些了，于是她道，“璃月年纪那么小，便去和亲，也太可怜了些。没有别的合适人选吗？”

皇后娘娘苦笑，“谁家的女儿不是女儿？难不成皇上不送自己的公主，要送别人家的女儿去吗？”

云衣停滞一下，明白确实是这个道理，身为公主是有一份不得已的责任在身上的，“是云衣不懂事了。”

皇后娘娘叹气，“那孩子如今郁郁寡欢，老这么下去，使团还没来，她自己非病倒不可。”

云衣看着皇后娘娘，认真请求道，“不若娘娘让我去看看璃月吧，试试能不能开解她一二。”

“你？”皇后娘娘想了想，“也好，那孩子曾经和羽裳关系极好。你是她妹妹，兴许她愿意多和你说说的。”

云衣领命，起身行礼出去，往璃月所在的乐瑶宫过去。

再到乐瑶宫，这里的宫人比之从前多了一倍，看来使团还没来，事情确实已经见了分晓。云衣叹了一口气，令宫人去通报，然后才进入了殿内。

花格窗前，璃月坐在那里发呆，直到云衣走近她看了一眼站起身来，低着头。

云衣过去拉住她，有些心疼，“公主，我进宫来看看你。”

“是因为突厥和亲的事情吗？”璃月低声开口，上来便把事情挑明了。云衣这反倒不好接话了，只得点了点头。

璃月的眼睛看得出是哭过很多的，红红肿肿的，她别过头去还是看着不知虚空的哪里，整个人没有精神，“不必劝的，反正也不会改。我自己不过难过一场。”

云衣叹了口气，“既然知道改不了，何必如今便这般悲哀，前路还未可知啊……”

“还有前路吗？”璃月苦笑，“我母妃走得早，父亲一直不喜欢我，贵妃娘娘没了，羽裳姐姐也走了……如今连我自己，都要去突厥了。”

云衣拍拍她的肩膀，这个孩子自幼承受很多，本就比别人成熟，很多话能骗小孩子却骗不了她了。

“云衣姐姐去过突厥吗？”璃月问。

云衣摇头，“没去过，倒是认识过一个突厥的人，很是豪爽有趣。”云衣想起曾经的蓝达。

“不知那里是怎样的地方……”

“草原千里，大漠边疆，马背民族擅于骑射，每个人都像在风里，过得自由落拓。”云衣想了想，描述着，却又不敢只说好话，让她空欢喜一场，“不过，那里也民风彪悍，比之我们这里的人，肯定是要粗鲁随意些，日子过得也要艰苦些。没有宫里这般锦衣玉食。”

璃月沉默下去，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很久，她才抬头问云衣，“我若死了，会再见到羽裳姐姐吗？”

“璃月！”云衣发急了，“活着便有希望，死了，谁也见不到，什么都没了。”

璃月笑笑，“我知道，我也不敢。”

“好孩子，既然此行必行，不若想想如何让自己逆境中生存下来。在这里耽于未来，悲伤不已，并不能使你好过，你明白吗？”云衣拉着她的手，不知道如何才能把这些道理讲给一个十岁的孩子听，“不管在哪里，其实都是一场生存战，不是吗？”

璃月抬头看着云衣，忽然问她，“姐姐能去送我出嫁吗？”

云衣愣住，“我？”

“嗯，代替羽裳姐姐……送我去……”这是璃月心中的漫长告别仪式。

“若皇上应允，我自然乐意。”云衣点头。璃月也点了点头，重新低下头不说话，最终与云衣并排坐下来，靠着她的胳膊又哭了一场，一边哭一边对云衣说，“我就再哭这一次……最后一次……”

云衣离开乐瑶宫，心里五味杂陈。天家子女，也未必就幸福。她掐指算了算璃月前途，虽是一片困境，却步步危局后面都藏有生机，那是她需要自己看破选择的东西。但是云衣觉得有信心，璃月能走出自己的一条路来。

焉知祸非福矣，也许是上天一个玩笑的救赎呢？但愿，但愿吧。

云衣返回家，有些意兴阑珊。到了侯府门前，春盘扶着她下了马车，却见未落站在侯府门前转圈。一看见云衣便扑过来，睁着大大的眼睛，对云衣道：“娘亲，家里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云衣心里咯噔一下。

未落拉着云衣便往府内走，到了大厅一看，云衣有些傻眼。在大厅上，除了老太太，还坐着三位老妇人，一个个描眉画鬓倒是打扮的颇为花俏，头上簪着花，摸着胭脂水粉，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老太太……这几位是？”云衣牵着未落的手迈步进来。

老太太笑着介绍给云衣，“这位呢，是张婶子，这是赵婶子，这是刘婶子。这三位呢，就是来跟我坐坐，聊聊天，吃吃饭……”

未落拉了拉云衣的手，抬头看着云衣摇了摇头。

云衣诧异，口中安排有序，“哦，只是做客啊，三位婶子不若到后院去老太太屋里歇着，也自在些，我让人备些茶点、果盘过去。”

那张婶看着云衣点了点头，“真是个识大体的好儿媳，不错不错。”

云衣愣了愣，有点不明情况。老太太又开口，摆摆手，“不了，我们啊就坐在这里，云衣啊，你知不知道老侯爷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云衣想了想，又看了看时辰，“应该也快了，只是不知道今日有没有应酬而已。您等他？”

老太太掩口笑了，“等等就等等的。”

云衣一头雾水，这是何意啊，点头一笑，下去安排人再添些点心去，然后拉着未落到一边花丛下，“什么情况？”

“我刚刚在旁边玩，听老太太的意思，想要给爷爷说媒。”未落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