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关在林泉大狱里。
而晏瀛洲是林泉大狱的司狱,想从他手里放走囚犯,苏雅集觉得难如登天。
他无可奈何,只好攥着那道密旨,去找晏瀛洲商议一番。
“苏大人还信得过在下?”
晏瀛洲冷冷淡淡地往桌后一坐,犹如笔判生死的阎罗。
上次,苏雅集在他眼皮子底下让砚心演了一出诈死出城求救的好戏。
直到州府的军队来了,晏瀛洲才知道他的打算。
苏雅集这次来,开诚布公地把朝廷的旨意告诉了晏瀛洲。
“这道旨意本是密旨,但我同晏司狱说了,”苏雅集微笑道,“晏大人难道还怀疑我信不过你?”
晏瀛洲叹了口气。
“你只是打不过我。”
苏雅集听出他语气的松和,两人对视一眼,相互笑了笑。
朝廷命苏雅集放人,他一开始有些不解,但后来也猜到了几分。
连羽是啸山虎组织的头目,又是江郡守的得力手下,一个小小的捕头尚且如此,那江郡守呢?
苏雅集已查出江郡守和啸山虎的联系。
只要追查下去,他包庇纵容啸山虎,甚至暗中支持不留佛,种种罪行必然昭然若揭。
朝廷偏偏在这个时候命他私纵江氏一家。
晏瀛洲听出他语气中的不甘心。
“苏大人以为如何?”
“清河县的山贼窝点仅是冰山一角,不留佛的势力可能早已渗透到各级郡县。”
苏雅集微微皱起眉,忧心忡忡地说道:“我担心他们已经控制了不少地方官员和当地命脉。”
晏瀛洲点点头,“仅一个清河县,啸山虎便控制了进出要道和地方豪强势力。”
他们端掉的仅仅是不留佛的一个小分支。
苏雅集担忧的是,他们至今看到的,依然不是不留佛组织的全貌。
而朝廷似乎并不打算继续深究这个组织的真面目。
想到这里,苏雅集不禁有些沮丧。
“晏司狱,”他诚恳地道歉道,“本官原先答应过你,要和你一起除掉不留佛。”
“但现在看来,本官只能暂时失信于你了。”
晏瀛洲的眉梢往上一挑,似笑非笑地重复道:“暂时?”
苏雅集低头笑了笑。
他那双澄澈的眸子里,隐约闪过一丝狡黠。
“这,放人的事?”
“先放,再追,最后么……”
晏瀛洲眼底一片冷戾,微笑道:“朝廷要的,不过是他再也无法开口。”
最重要的,还得是看起来像他自己作的。
以后,朝廷自会给他扣个贪污受贿的罪名,他和不留佛的勾结便这样遮掩过去。
苏雅集没有再说什么。
晏瀛洲乜斜了他一眼道:“没有人能从我掌管的大狱里逃脱,这次为你破一回例。”
“苏大人,牢里关的都是身负罪孽的犯人,我能做的仅是将罪恶挡在身后。”
“本官知道。”
苏雅集抬起头,有些愧疚,但目光真诚地盯着他。
“前朝的黑暗也不会长久滋长,”他微笑道,“至少本官活着,就不会坐视不理。”
隔着明灭不定的烛光,两个男人意味深长地看着对方。
一个身穿玄袍,一个身着白衣。
他俩静默地对视着,仿佛黑暗和光明那般强烈地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