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猛地从芹菜堆里站起身,拿掉头上顶的菜叶子。
“嫂子,这个月别送芹菜炒肉来了。”
窦一鸣扶着墙壁,跨出箩筐,啐了几口唾沫,呸呸几声,苦笑道:“这味实在冲得很。”
“豆子?”
阮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窗外传来几声男人的咳嗽声。
阮思忙拉着他躲在角落里,等那咳嗽声远了,才问道:“你怎么来了?”
“老大临走前说过,嫂子一定会搞事情,让我千万把你看牢了。”
阮思愣了愣,窦一鸣窃笑道:“老大还说,要是无关生死的事,你爱做什么便只管做什么。”
“若是嫂子有什么办不到的,还让我暗中给你搭把手呢。”
他的笑容一敛,突然严肃地说道:“但要是你以身犯险,我就必须把你带回去。”
阮思的神情一僵,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但……你又是何时藏到筐里的?”
窦一鸣道:“你和疯子去绑那个村夫的时候。”
他平时嘻嘻哈哈的,整日没个正形,但严肃起来的时候,隐约有几分晏瀛洲的冷冽。
阮思叹气道:“豆子,你不要命了?”
“嫂子要是出事了,老大也得要了我的命。”
她原本想劝窦一鸣先躲一阵子,等晚上天黑了再悄悄下山。
但她拗不过他,只得答应将他带在身边,待摸清山贼营地的情况后再做打算。
两人从厨房后窗摸了出去,一路小心翼翼地隐匿行踪。
山贼营地不算很大,阮思躲在树上,将四周地形和屋舍分布都记下来,伺机窥探主屋的动静。
窦一鸣蹲在树干枝桠上,不解地问她:“嫂子,你跑到这个鬼地方做什么?”
阮思没有吭声。
“该不会,”他顺着阮思的视线看去,“你想单枪匹马去刺杀啸山虎?”
这个想法将他还得打了个寒颤,小声念叨道:“难怪老大放心不下,嫂子果然是干大事的人。”
阮思白了他一眼,成心逗他一逗,低笑道:“你来了,我就不是单枪匹马了。”
窦一鸣呆了呆,手脚打滑,差点从树上栽下去。
“嫂子!”他低声求饶道,“你可把咱俩的小命一起交待在这儿,我还没娶老婆呢……”
阮思一眼瞥见那个刀疤脸汉子,忙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亲眼看着守在外面的山贼朝他行礼,他理都不理,大摇大摆地进了主屋。
“真的是他么?”
阮思暗自嘀咕,窦一鸣更担心了,劝道:“等一入夜我们就趁机逃出去吧?”
他虽然嘴上说着俏皮话,但脸上一派担忧,手边的几片树叶被他揉得破破烂烂的。
阮思答道:“放心,我也怕死得很。但钟家占了先机,我若没有杀手锏,便只能任人鱼肉。”
她先前一门心思扑在酒坊的生意上,以为可以借酒坊拉足仇恨。
她的酒坊虽顺风顺水地开业了,柳如盈却将晏老夫人骗走,交到了钟二爷手里。
养虎为患啊。
阮思心中感叹,同时暗下决心,她非把这只母老虎的皮给剥了不可。
窦一鸣也听说了晏老夫人失踪的事。
他忍不住继续劝道:“嫂子,陈烨他们都出去找人了,不一定是钟二爷干的,许是走失了呢?”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