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长城债券祸及多省，相关部委专门成立了协调工作组，以晋省为突破口，各省迅速集中统一行动，很快便摸清了长城债券在各地的销售情况。

长城债券总计销售三点三亿元，燕京和晋省为重灾区，占去了七成。

在债券购买协议上，长城公司及其股东承诺了无限连带责任保证，所以，警方冻结了所有相关账户，总计查封资金为二点九亿元。

也就是说，存在四千万元的缺口。

得到这个消息，方离原不免暗自庆幸。

在后世，非法集资屡见不鲜，尽管不断被冠以各种新的名词，但万变不离其宗，就是为人的贪婪设下的骗局。一旦真相败露，无一例外都是人财两空，受害人只能自求多福了。

一起非法集资，能收回近九成的资金，这是极其少见的。

方离原分析，原因大致有二，一是得益于龙城警方及时控制了老孟及其相关资金账户；二是老孟之所以搞集资，其实只是想为大举收并购晋省煤矿筹集资金，而不是挥霍或者其它。

接下来，惹人关注的就是解不解决或者如何解决四千万缺口的问题了。

长城债券的事情已经在龙城闹得沸沸扬扬，尽管政府下发了几次安民告示，但是，仍有不少民众聚集在长城公司龙城分公司讨说法。分公司里面的办公设备、桌椅板凳，都已经被洗劫一空。

警察也是无奈，只得部署几部警车，若干干警，在周遭严防死守，避免事态扩大。

可是，谁都知道，这些眼看着人民币就要打水漂的民众耐心是有限的。如果久拖不决，局面进一步恶化只是迟早的事。

情势危急，龙城报到省里，省里又报到上面。稳定压倒一切，上面很快有了结论。

长城债券所波及的十个省区中，涉及金额不足三成的八个省区，从二点九亿元中直接拨付资金，一次性返还债券购买者。

由于孟京生及长城公司股东可供变现的资产主要集中在燕京和晋省两地，所以，燕京和晋省要按一定比例承担四千万的亏空。燕京承担一千万，晋省承担三千万，孟京生在秦省的顺红果业股权交由晋省处置。

按说，这一切都要经过起诉审判等法律程序，但是，民怨日甚，显然是等不及了。特事需特办，在孟京生等人还未宣判之前，就进入了资产清偿程序。

晋省解决三千万亏空的工作落实到了厅里，厅里又交办给了龙城。

资产变现不仅手续繁杂，而且过程缓慢。从寻找接盘侠到最终收到转让款，没几个月想都不要想。

龙城身处要冲，维护稳定责任重大，自然不敢懈。市里马上成立了由公安局、煤工局等委办局参加的工作组，限期半个月之内完成资产处置工作。

这起非法集资大案让龙城公安局出尽了风头，虽然还没有结案，但是上面到省里，对龙城公安无不都是溢美之词。

既然功劳归在了公安局，擦屁股的事儿自然也就躲不掉。资产清偿工作组虽然由一位副市长牵头，李局长则是被任命为了副组长，职责是负责具体工作。

从市里开完了资产清偿工作组第一次会议，李局长便火急火燎地找到了杜今朝。孟京生挂在金源名下的四座煤窑，还有长城高新另一位重要股东李大产的五座煤窑，总计九座煤窑都要一并处置，李局长问杜今朝有没有兴趣。

“当然有兴趣！孟京生的四座窑虽然不属于金源，但是实际上一直都是我在管理。李大产的五座窑本来就是我们金源的，后来出了点儿问题，才不得已卖给了李大产。所以，这九座窑就应该是我们的，别人谁也别想动。”杜今朝想都没想就表了态。

“是不是你的，不是你说了算的。给你交个底吧，我刚从市里开完会，虽然煤工局的谢处长明确表态首先支持你们收购，理由是交给你们工作衔接会比较顺畅，煤矿安全生产有保障。但是，也有不少同志倾向于由国有煤矿出面收购，理由也很充分，那就是急需资金尽快到位。老百姓整天都在讨说法，急啊！”

“李局长，金源的资金也没问题，只要谈妥了条件，我们随时都可以付款。”

杜今朝想都没想便回复了李局长的话。

“杜今朝，你可给我听好了，这件事绝对不是儿戏，出了问题可是要掉脑袋的。我要的可是三千万，一分钱也不能少。”李局长有些不高兴了，觉得杜今朝不是喝多了，就是没睡醒。

“是啊，是三千万，我早就知道，钱就在我们金源账上趴着呢。”

“杜今朝，我再次提醒你……”李局长彻底被杜今朝激怒了，拿着听筒的手都有些颤抖。

“李局长，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要不这样吧，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小方晚上也过来，咱们见面再详细说。我办事，李局长你绝对放心……”

李局长撂下电话，心里犹自犯着嘀咕，九座煤窑，三千万，虽然价格算不上离谱，但是，一次性就能拿出来这么多钱的，整个晋省也没几家。

对于杜今朝的家底儿，李局长多少也还是知道一些，以金源目前的实力绝对是做不到的。

在李局长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方离原正坐在从秦省赶往龙城的火车上。

这次在秦省，方离原一共呆了三天，重点见了两拨人。

长城债券也波及到了秦省，不过金额不大，随着查封账户的资金陆续到位，清偿工作开展得还算顺利，没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

但是，孟京生的身陷囹圄却在秦省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一个曾经被树为典型的企业法人代表竟然是个骗子，这让当初所有为顺红果业奔走叫好的人陷入了被动。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老邱。正卡在升迁的关键时刻，刚刚竭尽全力帮助顺红度过了危机，孟京生的出事无疑给了老邱当头一棒。

拿到省里批转下来的件，老邱傻了眼，顺红果业的股权将由晋省清偿小组出面处置，要求市县两级政府积极配合。

方离原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秦省。

对于件内容，方离原比老邱要早知道几天，他也正是为此事而来。

方离原向老邱简单讲述了孟京生犯案前后的情况，并承诺协助县里做好和晋省方面的沟通，尽力确保顺红果业仍旧留在秦省，不受长城债券风波的影响。

事已至此，顺红果业已是待宰的羔羊，老邱也是别无选择。

方离原只提了一个条件，由县里出面协调银行，以顺红所有固定资产做抵押，申请政策性贷款一千伍佰万元。

理由很简单，一是准备向晋省清偿小组赎身；二是顺红果业账面资金大部分都已经被冻结或划转，资金链已经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