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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花怜出事

可只消几眼的功夫,月白的眉就深深皱起,她寒着声道:“怎么会这样……”

玉杏听了奇怪,边倒茶,边对月白问道:“发生什么了?”

月白将信一合,神情复杂,“花怜和她相公之间生了事。她几日前抛下江南那,直接坐车回京了。”算算时候,明日她便要到了。

花怜在信上写了一桩事,便是张老爷新纳的当地妾室把她给挤出了门,她对张老爷心如死灰,干脆就坐上火车,往京都来了,顺带着在信中知会月白一声。

因着玉杏也不是外人,月白思忖了一下,直接将事都告诉了玉杏。

“花怜师姐一个人在江南,若是过得不好了,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她竟是直接要回京了?”玉杏感慨似的说了几句。

月白点一点头,“她在京中只我一个相熟的。她受了委屈,若不回京来找我,还能去找谁呢?”

她和花怜之间的关系,等同于娘家人。花怜受了委屈,不找她还能找谁?

只不过月白觉得这桩事不如花怜所写的那么简单。若只是因为新纳的妾室几句枕边风,花怜断不会到要回京的地步。

一定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

“照信上说的时间来算,想必明日花怜师姐就会到京都了。”玉杏在旁边推算着时间,又问,“月白,你要将她接进府里来么?”

上一回花怜来梁府,还是她被纳妾的吉祥日子,已经过去了许久。

月白忖度了一下,点点头,讲:“也只能先这样了。等我问清了事,我再替她想法子。”

眼下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于是到第二日时,月白早早儿起了床,梳洗一番,便和玉杏一块乘着人力车去火车站接花怜了。

京都的火车站人口繁多,月白拉着玉杏,两人一块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见到一个穿着蟹壳青色褂裙的曼妙女子走下火车,她手拎着一个黄色的皮箱,除此外身上再无她物,头发亦是有几分乱,一缕乌黑撇在明丽又憔悴的脸侧。

“师姐!”一见到如此的花怜,月白心下一惊,挥手叫了叫花怜的名字。

刚走下火车的花怜,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听见了熟悉的呼唤,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月白和玉杏并立在一处,看见她看去了,手挥得更厉害了。一看到熟悉的人,花怜便快了脚步,她在途中的舟车劳顿也都消失不见了,步伐变得轻快,走到月白面前时,立刻道:“月白,我就知道你会来!”

这次她回京,就是为了找月白的。

“师姐。”月白瞧着花怜,心中也是激动,握着花怜的手,“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如信中所写的那样么?”

提到信内容,花怜原本多了点生气的脸又黯淡下去,她左右一顾,叹息一声,讲道:“这儿人多,不方便说话。我们换个地方再讲吧。”

周围的人来回走动,并伴着各种声音,确实不是个适合说事的复方。月白点点头,叫玉杏帮忙拿过花怜的皮箱,三人一道出了火车站。

花怜来京,本想住在旅店客栈,可月白不许,说她如今一人来京,不比从前是张家姨娘的身份,一人住在旅店客栈多有不便,自个儿也不放心。生拉硬拽的,才把花怜拽回了梁府说话。

“你在梁府是个姨娘,我知道那老夫人不喜欢你,如今你和做丫鬟时候不一样了,我住下,只怕给你惹麻烦。”花怜坐在桌侧,皮箱就放在脚下,兰喜端来两盏浇了酸酪的冰粉,这是梁府新请来的厨子的方子,因为月白喜欢吃,才让她们都学了去,好随时随地想吃了便做。

小匙挑了一块冰粉,月白抿入嘴里,这个天气,吃这东西正解暑。她不赞同花怜的话,说:“那我也不能放任你住在外头。更何况寻常府里为妾的,接个娘家人住上些时日,左右不过多了张嘴,都没什么关系。我家的老夫人,她虽不怎么待见我……但对这等芝麻绿豆大的事,是不会计较的。”

听她这么一讲,花怜才放下心来,心头暖得很。月白推过来那盏冰粉,她低头吃了一口,眼眶忽而红了起来,泪珠儿在眼眶里直打转,一眨眼,便掉进了冰粉盏内。

“师姐,你……”看花怜落泪,月白有些着急,她手指头一松,小匙便掉在了盏中。她立刻从袖中抽出巾子,给花怜擦泪,一边擦,一边心疼地蹙起秀致的细眉,软声问,“如今在府内了。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快说给我们听听,我们也好给你出主意、想法子。”

她的我们中,也包括了玉杏和兰喜。在梁府的半年多的生涯,她们已经成为了可以交心的好友,而花怜本就是个心诚的人,张家没搬出京都的时候也是时时来梁府,和玉杏她们也都颇为交好。

兰喜和玉杏遂也坐在了椅上。

“师姐,你快说吧!”兰喜撑着下巴,急得不得了,花怜先前常给她带东西吃,她便将她视为一个好姐姐。自昨日起听了花怜的消息,兰喜的心里也是着急的,怕花怜受了什么不能受的大委屈。

看见月白她们的关切之色,花怜的泪落得更凶的,她吸了吸鼻子,哽住喉咙,半晌后,她接过月白的巾子,擦干了泪。

“我相公,在江南那又纳了一个歌姬为妾。”花怜整理好了情绪,嗓音低低的,开始说道。

花怜随张老板入江南后,未过多久,张老板便又和当初纳花怜一样,在一所酒楼里纳了弹琴唱曲儿的歌姬为姨娘。那新姨娘进门后,初初是个绵软性子,可后来后宅里的人才领会到她的绵里藏针。

一月前,那位新姨娘和花怜生了争执,两人争吵之下,不慎打翻一个小香炉,里头滚烫的香灰翻了一地,更是翻到了她们身上。不过新姨娘只伤了手背,而花怜则是伤了手臂。

因为新姨娘正得盛宠,这事不了了之。可在几日前,花怜养的一只小猫儿又抓伤了新姨娘,直接被新姨娘院里的人吊死,而新姨娘还在张老板身边吹枕边风,要张老板把花怜典卖出去。

如今虽是民国,可前清遗俗还在,妾室在现今是算不得人,至多算一件货物的。

花怜在先前张老板举办的酒会上,被当地一个乡绅看上,并提出以物换人,张老板原本不愿,可在枕边风之下,加上又觉得花怜善妒不可留,就真的想把花怜典卖给那乡绅。

花怜干脆写信给了月白,又觅准了时机,趁张府人不注意时,一个人逃了出去。

她在梨花班中长大,本就是个聪慧机敏的性子,刚从张府离开,就买了火车票直往京都来。不过她买火车票,也是七扭八拐,先坐船离开江南,再到他地坐火车,生怕会被张府人逮住。

“说起来,还真要谢谢当初三爷交代你给我的那些银钱呢……”花怜面色黯淡,说到这时,却强行提了提嘴角。

“真是岂有此理!”兰喜拍案骂道,一张亲和讨喜的脸上眉毛倒竖,全然的怒意,“那姨娘什么东西!”

月白听完花怜的话,心中五味陈杂,更多的是生气,她亦骂道:“那姓张的,真是被鬼迷了心窍吧?想把你典卖给别人?也真敢想!这样的人,哪日走到河边都是要叫人踢下去淹死的!”

花怜是她最好的姐妹,如今遭受到如此待遇,月白满是怒火,亏她在码头送别的时候,还觉得张老板是个疼爱月白的人!

“可是……如今你打算怎么办?”月白又想起花怜是从张家偷跑出来的事,她不禁隐隐担忧,倘若张家找到京都来,那花怜岂不是又要回到那地方?甚至还真有可能让人典卖了!她脑中一片混乱,第一个想到能帮忙的人,竟然是梁墨珏。可梁墨珏虽有权势,却也管不到别人家里去。

这么一想,月白的头便痛起来了。

花怜亦是知道她怎么想的,她垂起眼帘,说:“我本次来京,其实也只是想和你再见上一见,就打算走的。反正我是不想再回张家了。”

她原本的打算便是和月白见上一面,然后再离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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