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又是过得两日光景儿，三人驾着马车已近左帐王庭。

林落凡在草原随着马渭二人已然呆了约有三月有余，早已习惯一觉醒来闻着牛马粪味儿，嗅着泥土与草香的气息。而张端与马渭的举止行为早已恢复了往常的尊卑长幼，若是让林落凡看到前日那晚的一幕定会被惊骇得吓掉下巴，生出更多的疑问。

这一日三人行至一处较大的缓坡处，林落凡只听得马嘶声渐起，他抬眼向远处望去，只见大片的乌云遮住了天空，偶有几片光隙透过乌云，星星点点地泄在草坡之上。

草原之地本就极为广阔，隔得不远，便有一处阳光，一处阴暗，仿佛天降佛光神迹，巍为奇观。

草坡之上黑压压一片，马儿在静静地吃着地上的青草，不时传来阵阵蹄落与呼勒勒地马鸣之声。

林落凡心中暗暗约算了一下，这缓坡之上怕有不下数千匹的骏马良驹。

思忖间，马群一阵惊乱，从中一分为二。

他心中惊奇，定睛向那片马儿的骚动的地方看去，只见四乘蛮子骑兵，横穿马群，奔着自己三人方向而来。

张端低声说道：“这千匹马儿想必将来会被驯做左帐铁蹄，征战四方。少不得有朝一日与我大汉铁骑一决生死！”

马渭闻言眉头微蹙，却也未言得什么，只是将右手摒于眼眉之上，逆着阳光向那四人望去。

四骑尚未掠至三人近前，大老远地便听其中一名左帐王庭的军士粗声地喊道：“马大哥，你可来了！可是想煞我察尔汗了！我每日在此巡视，就盼着马大哥早些来至，我也好讨些酒吃。”

林落凡心中吃惊，双方相距少说也有两百多米，那察尔汗的蛮人一嗓子喊将过来，三人听得清清楚楚，也不知是不是所有草原蛮人都似他这等嗓音洪亮？

马渭脸上毫无表情，待到那人近了，这才面上堆笑，大声回道：“察尔汗兄弟，你也让我马渭想煞了才是！”

察尔汗提缰行至三人身前，向马车处掠了一眼，而后踢腿一跃下得马来。

马渭自也是跃下车马，二人先是相抱片刻，察尔汉又以脸面与马渭相贴，这才分开。

林落凡来时路上早听马渭与其讲过：这是蛮人的贴面礼，就相当于大汉帝国的抱拳行礼一般。

察尔汗与马渭热情地说笑了两句，却见马渭自袖中拿出一锭银两悄悄塞入了察尔汗的手中。

林落凡这才明白，这察尔汗哪里是想得马渭？倒不如说是想得是银子罢了。

林落凡思忖间，察尔汉已纵身上马，领了另外三骑，并辔行在前面为马渭三人开路。

如此走走停停，又是行得半日，林落凡见草原的帐篷由初时的稀稀落落变成了排排而立。时不时地在一些草帐之外，还会遇到了一些小到三五人，大到二三十人，手执兵器的士兵来回巡逻。

心中已然明白三人已至左帐王庭核心地带。

一路之上，有许多的草原蛮人围拢而来，马渭与张端少不得兜售一番马车里还余下为数不多的丝绸与一些生活必须品，换得一些羊皮狼皮。

再往里行，察尔汉与马渭等人都被一众士兵挡下。

马渭塞了银两给了其中一名军士，那人却不若察尔汗一般热情，脸上一片冰冷之色。

三人被这二十几人的蛮人兵卒带着行进了片刻，便在一处军帐之外驻了马车。

从帐中走出一名将领打扮的蛮人，马渭与那名蛮人将领交谈数句，那将领一挥手，命令手下的三五个蛮人士兵自车马之上抬下两个长方形贴了封条的木箱。用巨斧劈了开来。

林落凡见得箱中这物皆是蛮人所用兵刃，还有极少数士兵所用弓弩。心下大惊，道：马大哥私贩军制器械，这可是杀头的大罪。这也就怪不得非左帐王庭不可售了。

那名蛮人将领，手中端着一张弓弩，上弦置弩，一扣手中机关。只听“嗤”地一声，弩已去远，飞了约有二十几丈远，正要落地而坠，却在此时，也不知从哪里跑出一名蛮人，慌里慌张奔着那弩就迎了上去。待到那人现有异，弩箭已至身前。

那蛮人反应倒也极快，一个侧身，这才堪堪避过，但他的肩膀上却被那枝箭弩划出了一道很深的伤口。

那蛮人拭了头上汗水，一手捂着肩膀，向蛮人将领之处匆匆瞥了一眼，提步径直而去，睬也不睬众人，颇是奇怪，显是遇到了什么急事。

林落凡心想：这人真是奇怪！连命都不要了！

林落凡身旁的蛮人将领却是大怒，提步便向那人追去，口中骂骂咧咧的，大概是骂了那名士兵怎地如此不长眼睛，也不怕丢了性命！？

等到蛮人将领追至方才那名蛮人所经之地，那名受伤的蛮子早已七转八拐的不知去向。

蛮人将领拾起地上箭弩，身后再是传来了几声急促的脚步声。

那蛮人将领张开双臂便要拦下，口中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难不成你们不知此处是禁地？闲杂人等不可入得这方圆百米之内！”

此时马渭，张端，林落凡也随着这蛮人将领走了过来，落眼之间，见那蛮人将军拦下五人之中有竟有一名婢女打扮的下人，其余四人皆是男子，抬着一个单架，架上躺着一名与林落凡一般大小的女孩，女孩脸色酱紫，显然已是受了伤。

那名蛮人将领看到单架上的女孩，眼神一敛，威严尽去，心中竟似有些慌乱！欲要放行，却又被林落凡伸手拦下。

蛮人将领不知所以然，抬掌便向林落凡头顶拍下，口中喝斥道：“快快让路，否则你便是纵有十个脑袋，也非得搬家不可。”

林落凡不躲不避，伏身探了那女孩鼻息道：“我能救得她的性命！”

蛮人将领一怔之下，这才硬生生收了掌势。

其余四人连同那名婢女听了林落凡此言，似是慌了心神，倒也不管林落凡是不是左帐之人，全都跪倒在地，一拜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