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杨俊飞的心态也颇为复杂。他希望那个女孩在自己身边,可同时又有一种罪恶感。人类的感情,真是复杂的一塌糊涂。
上完课,他来到操场,本来想去宿舍取行李悄悄走人的。可眼前的一幕却将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只见一缕缕青幽的黑烟从学校的每栋教学楼,每个角落里飘出来,有无数股。诡异的场面似乎没有人发觉。那些黑烟在空中聚拢到一起,然后慢悠悠的朝着某个固定的地方飘过去。就仿佛那里有着强烈的吸引力似的。
他看到操场上运动着的同学,每个人头顶上都有一股黑烟。可他们叫着,跳跃着,完全没有人在意。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头顶,同样也有。用手摸了摸,根本就摸不到。就算扇风也没办法阻扰那股看似柔弱的黑烟的浮动轨迹。
这些究竟是什么鬼东西?难道只有他才能看到?为什么他看的清清楚楚,别人却没办法察觉?
杨俊飞心里不详的预感强烈的波动着,他拔腿就朝着焚化炉的位置跑。黑烟,就是在不断地往那里聚拢。
途中,许薇薇老师迎面走过来。她见他慌慌张张的模样,忍不住拉了他一把:“你这么急着去干嘛,又是去见薛倩那只狐狸精吗?”
杨俊飞轻轻甩开他的手,没有理会她,也来不及理她。于是他错过了这辈子令他痛苦不堪的机会,每一次梦中醒来,他都后悔的肝肠寸断。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会毫不犹豫的阻止这件悲剧。
但是时间能倒流吗?
不能!
许薇薇的右手上有些微的粉笔灰尘,她看着远去的杨俊飞,眼睛有些发红。心中有股怒火在炽烈的烧着。然后她看到了薛倩的身影。
薛倩似乎在被什么东西追赶着,用火烧屁股的速度朝着老男人的方向跑,手里还拿着一个老旧的本子。看到她,许薇薇心里逐渐滋长出的怒火更加强烈了,她从自己的手提袋里乱摸着,然后抓住了一样东西,冲着经过身边的薛倩拼命刺过去。
杨俊飞已经来到了焚化炉前,他的瞳孔放大,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东西。只见那块被自己用斧头劈,用火烧成灰烬的黑板,竟然完好无损的躺在不远处的地面上。诡异的吸收着不断聚拢的黑烟。
那些黑烟,恐怕是整个学校所有师生的生命力量。它吸收后用来修补自己。猛地,老男人的眼皮一抖,只见黑板的右下角,清晰可见有一处擦拭过的痕迹,似乎有谁刚将上边的东西擦掉。
杨俊飞突然想到了许薇薇的脸,刚才从这个范围走过去的只有她一个。难道下个受害者是她?黑板恢复了,那薛倩呢?要她命地怪手会不会也会回来?
一连串的疑惑闪过脑际,还没等他处理清楚,就听到身后远远传来一阵尖叫。他猛地回过头,却看到了令人绝望的一幕。
许薇薇的刀深深地刺入了薛倩的胸口,血染了一地。
杨俊飞跑过去,他将许薇薇推开,把倒在地上的薛倩紧紧搂在怀里。他的泪流了下来,第二年前的那一幕,仿佛雷电般剥开了他的记忆。那时候,琴也是这样躺在自己的怀里,她微笑着,摸着他的脸,让他不要伤心。
“姐夫,不要伤心。”薛倩伸出带血的手,摸着他的脸,努力微笑着:“我有东西想给你。”
她哆嗦着,将右手上的旧本子递给他:“这是姐姐留下的日记本,还有,她留给你的绝笔信。我很乖吧,一直都有好好保留。”
“你不要说话,小心动了伤口。”杨俊飞的声音沙哑,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割伤人的痛楚。
“嗯。没关系。”女孩笑得越发灿烂:“我恐怕,没办法陪你了。”
“怎么会,你都说要赖着我去加拿大,当我的员工。”
“没关系了。姐夫,你有没有喜欢上我。”
杨俊飞愣了,斩钉截铁的点头:“有!最喜欢你!”
“嘻嘻,到了天堂,也许是地狱。到时候,我就能跟姐姐炫耀了……”
“姐夫,我,最爱你了!”
残花落尽,只剩凄凉。天际有一颗流星划过,烧着,消失殆尽,了无痕迹。预示着又一个生命的凋零。
慕楚:
亲启。
慕楚,知道天堂的样子吗?
我想,应该会比我们生活过的地方更美好吧。
因为去了那里的人,从来都没有回来过。
好久以前听过这句话了,只是最近偶然翻日记本的时候又翻了出来,稍微有点感触。恐怕,再过不久,我便会去天堂了吧,当然也有可能是下地狱,不过,什么都无所谓了。恐怕,我就要永远的离开你了。
慕楚,亲爱的,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会怎么样?
数了数,这样的话在我们默认交往的日子里,我杞人忧天过无数次。可这一次,或许是真的最后一次问你了。
第一次遇到你,是我刚来到学校任教,那时候怀抱着许多的梦想。我想将别人口中所谓堕落的你救出来。
高三的你只比我小三岁,很可笑的是,恐怕你在很多地方比我更成熟。我强迫你用力注视我的眼睛,然后对你说了那番话。那时候的你恶习超多,抽烟喝酒、游手好闲、不思进取、对人生散漫毫无目标,还有最恶劣的,可以没有愧疚的说谎,漫天大慌。真是差劲的男人。那段时间,你不敢接触别人的视线,缺乏自信,只要一接触,就会将头偏开。
我知道,你在因为自己没有父母而自卑。你说我救了你。可你知不知道,或许被救的,其实正是我自己。
亲爱的,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会怎么样?
我开始,开始大刀阔斧的修剪你的恶习。不管你怎么反弹,我总有办法将你的反抗压下去。直到某一天我突然发觉你变成了个还算不错的男孩时,我惊讶的发觉自己的情绪渐渐产生了变化。
人类的感情真是奇怪,明明我俩不该在一起的,明明我俩之间只相隔了三岁,可那三岁造成的职业差别无疑是这个世界所不允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