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二骑飞马往回赶,一路上刘子安与我一句话也不搭,只顾策马奔行。有心并辔交谈几句,她却纵马疾驰,堪堪赶上,竟又放缓马速,可以躲避。没办法,瞅准时机探身一把拽住她的缰绳,说道:“四妹,还生气呢?”
刘子安故意把头别了过去,就是不肯理我。“四妹,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有什么不满尽管发泄出来可好?”
刘子安转过头来,俏脸上已布满泪痕,淡淡的说了句:“我没什么可发泄的,错不在你,只是心里这道坎难过,让我自己静一静。”
“四妹!我。。。”
“真的。”刘子安忽然打断我道:“这一段路程让我自己整理下心情,不要和我说话。”
见她态度如此坚决,我只好放下手中的缰绳,随她而去。自己则远远跟在她身后,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个滋味。
近了沛城,忽听前方喊杀声响成一片,我顿时吃了一惊,急马飞奔前行,远远看见我军与汉军正在城门前交战。我正纳闷他们为何放弃了固守城墙,猛地瞧见敌方的井阑已压制到城墙根下,而且看人数上,汉军应是纠结了所有兵力集中攻打北门。
北门地形延扩,利于大军展开,汉军乌压压的军甲,看得人直发毛。再仔细一瞧,两军主要依城门口混战,苗征、林逸飞各领一支骑兵往来冲突,两人一刀一戟直杀得对方骑兵人仰马翻,他们纵横交割,把靠近城门的敌方步兵限制在了有限的人数上,成功遏制住对方的人海战术。
再看门前,封准领人御北、牛氏兄弟各带人守住东、西,三人将兵力展开,围似铁桶一般,相互守住友军的背后,看样子倒也不落下风。城上陈冬指挥着两门投石车只攻击敌人的井阑,按说石弹早就用的一干二净,这时却用的是家家户户都有的石磨盘。
这时刘子安也飞马赶来,一瞧这架势,绰弓就要加入战团,我忙一把拉住她说:“四妹!别冲动,再等等。”
刘子安闻言大急道:“再等要给他们收尸吗?”
紧盯着场中战事,嘴里却道:“放心吧,他们不会有事的。”
刘子安深感诧异,手搭帐篷瞧了半天,不解的问:“他们以一敌十累也累死,怎会没事?”
我抬手一指老远压阵的蒋宪道:“蒋宪长于谋算,毒计百出,领兵却是个庸才。你瞧他,有了上次的教训,把尉校级军官全都护在自己周围,在前冲锋指挥的尽是些百夫长之类的低阶军官,他们如何能掌控这庞大的军势?他们人数虽众,却令行不一,场面杂乱无章,毫无战斗力可言。再看封准他们,将有限的人马凝结在一点,相互支持,紧守城门,不但未显败相,反倒越战越勇。如果继续这么打下去的话,很有可能无需奇兵就能取胜。”
“奇兵?三哥你什么时候安排了奇兵?”
我没有答话,只顾紧紧瞧着战局的变化。苗征在战场中最受瞩目,白马银戟,带着数百骑兵纵横无敌,依仗着个人武勇,哪人多去哪,直吓得敌军望风披靡。方天画戟在阳光下闪出灼灼白光,每挥舞一下,都会带起飞溅的血液和残肢断臂。而林逸飞则更显统兵之能,毫无配合的数百骑在他的带领下,犹如一柄利剑,不断切割着战场。所到之处,敌军密密麻麻的军阵都会被挒出一道大口子,穿插出一段段漂亮的线条。在他们的奋勇作战下,汉军的骑兵还未接近城门就已全军覆灭,大片无主战马四散奔逃,又有许多步卒枉死在铁蹄之下。
约莫战了半个小时,久攻不下的汉军已现疲态,地上也遗留下大片的尸体。刘子安这时好像发现了什么,轻声问道:“对了,二哥呢?怎么。。。怎么没瞧见他?”
这时,我耳畔似乎听到了马蹄奔腾的声音。心里也终于松了口气,笑道:“来了!走!”说着就催促刘子安一起跟着来。
“去哪啊?”
“杀贼!”
抽出惊鸿宝剑,和刘子安一起直奔蒋宪后阵。冲至一半,蒋宪已然警觉,急忙命人过来迎战。几个校尉刚要动身,忽从身后杀出一骑,直扑阵中。那人手中一杆钢枪东挑西扫,先打翻了两人,胯下褐红骏马不停蹄的往前狂奔。紧接着,从他来时路上顿时涌出大批白马骑士,直杀得那些军校人仰马翻。蒋宪一见不妙,领着十几骑往西便走。
“是二哥!”刘子安惊呼一声。
我边策马疾奔边说:“四妹,你不用管旁的,只瞅准了蒋宪,一箭送他归西!”
“你。。。你确定?”刘子安知我素来不肯对天选者下手,如今见我目光坚定,也不由有些犹豫。
“没有办法,这人若留着,又不知有多少天选者受其荼毒。两害相衡趋其轻,为了大家的平安,还是请他去死吧。”
刘子安微一沉吟,取下弓箭,一边腿夹马腹,一边弓拉满月。眼看已入射程,弓弦响处,箭矢挟着烈风直奔蒋宪身后。“啊!”的一声惨叫,羽箭没入蒋宪后心上方两寸之处。他晃了晃,差点摔下马来,幸亏旁边的校尉及时扶了他一把,方才抱着马颈往西奔走。
“四妹!你。。。”我觑得清楚,凭刘子安的射术,这一箭完全能要了蒋宪的小命。可不知她为了什么,竟然手下留情,刻意射偏,让这小子逃过一劫。
刘子安勒住马,瞧着蒋宪的背影说:“三哥,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天选者之一。倘若今天杀了他,当有一天我们回到现实世界,你再想想今日的决定,会不会负愧于心,一辈子都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