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梦中骤然惊醒。
从躺椅上坐起,男人的眸子黑浸浸的仿佛无机质的黑洞,里面的情绪如同极骤的漩涡,无法揣摩。
似是隐而不发的岩浆烈火,或是深沉似海的晦暗如墨。
淡漠清绝的眉眼之间,邪佞突兀攀缠。是令人心惊的欲念和倚叠如山的情绪。
仿若堕下神坛的神只,他全然接受这样熟悉而陌生的自己。
爱到极致,疯到极致,也克制到极致。
“顾先生。”葵珉坐在他身旁,安静看着他,神情平静而容缓,“恭喜,如愿以偿。”
她没有一丝意外,仿佛意料之中。
顾颐钦的视线缓缓偏移,目光在她脸上划过,突然定在她身后的沙发上,那一条老旧的披肩。
细致刺绣的襟布一角,隐约可见“祈隐寺”三个字,脑海之中仿佛串过什么。
突兀想起,祈隐寺悟明大师的谶言。
仿若命运串连成线,琢磨不透的天意。
顾颐钦从躺椅上站起身,从衣襟口袋里夹出一张支票,轻轻放在一旁的桌面。
“多谢。”他语气郑重道谢。
葵珉安静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此刻,佛像旁的古钟敲响了三下,内室,一个中年女人走到葵珉身边。
她轻柔拿起沙发上的披肩,为葵珉披上,声音柔和轻叹。
“师傅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
葵珉淡笑,“这世间的万丈红尘中,轮回中因果相续。论前世有因,今生必有果。这一切,都他前生自折代价换来的。”
女人不解的低头看她,“师傅说前世今生的因果可是,那些也不是他做的。”
葵珉眸色淡然,轻拢披肩,声音宛如流水潺潺,“那你能说,就一定毫无干系吗?”
女人凝着眉默默沉思。
不论是前世还是平行世界,是他还是不是他,那些发生过的事情,确确实实成为了因,在命运的齿轮中,充当了改变今世命运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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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媺兮和云青经过十个小时的飞机,辗转回国。
已经是凌晨四点。
下了飞机刹那,云青迅速联系保镖,询问顾颐钦的下落。
那边的人回答,“少爷在洺湾庭院,但他今天有些奇怪总之他下令不容许任何人靠近打扰。”
晏媺兮和云青开车回洺湾。
要进庭院时,云青却止住了步伐。顾颐钦下令不容许任何人打扰,晏媺兮可以,但他可不行。
“您进去吧。”云青站在一旁。
晏媺兮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眉头微蹙小脸凝重的走进庭院。
九月凌晨的风,依稀有些凉透骨髓。顾颐钦叫人细心修剪庭院花团依旧锦簇环绕,四季不谢。
但却没有一盏灯光,漆黑的令人心绪沉重发凉。
透过微弱的月光,她看见背对她而坐的男人。
月光在他落寞沉重的肩膀上覆着一层寒霜,他左手夹着烟蒂猩红已经快要灼伤他的指腹,可他身形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晏媺兮的目光定在他夹着烟的手上,那抹幽蓝色的戒圈显然入目,她在心底判断是谁。
“顾颐钦”
她下意识唤他,声音却在他转身之际戛然而止。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月光勾勒他清绝俊美的脸庞,留下一层浅淡,咫尺之遥的光束。
他面色平静无澜,眉眼之间却是沁了墨一般的执念痴狂,眼底克制又邪妄疯狂的感情如同能够焚烧一切。
他雾色满盈的眼底全然是邪佞偏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