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收到账的时间是黄昏五点半。
冬天,天色已经开始漆黑,夜幕降临。
按说,她应该在城里住下,可女人不放心,毕竟家里还有瘫痪的老公。
虽说公婆都在家,大伯哥也在,但她就是放心不下。
为张武端屎端尿,还有输液,从前都是她在张罗,别人很少拾掇。
于是,她准备连夜赶回去。
可雪下得太大,纷纷扬扬,一团团一簇簇,铺天盖地,面对面都看不清。
山道上的雪已经一脚脖子厚,头盔被遮掩,根本看不清路。
右边是万丈悬崖,左边是百丈深谷,如果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因此,女人的车开得很慢很慢。
但还是出事了,刚刚上去山道二十多里,忽然,摩托车的轮胎瞬间爆裂。
咣!轮胎放炮,摩托车立刻不听使唤,向着山谷深处飞去。
“啊——!”画眉一声尖叫,赶紧踩刹车。
可下面的路太滑,车没进山沟,骤然倾倒,她被生生摔在地上。
摩托车很重,压在身上生疼生疼。
女人咬着牙想把摩托搬起,但试验几次都没成功。
四周哪儿都黑漆漆静悄悄的,除了雪还是雪,一个人都没有。
画眉害怕了,不知道咋办,觉得命好苦,轻轻抽泣起来。
她希望有人路过,捎自己一程,赶紧回家。
半夜非常冷,冻僵就不好了,白毛风肆虐起来特别厉害。
“来人啊——!救命啊——!”画眉一声一声呼喊。
可没人搭理,一只动物也没有。
大雪纷飞,斧头山的动物全都回了窝窝。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难道自己要死在这儿?
正在迷惑彷徨的时候,忽然,不远处车灯闪亮,一辆汽车终于缓缓开来。
女人立刻跳起,站在山道上冲着车灯呼喊:“好心人!救救我可以嘛?你是那个村的?”
汽车很快停下,车门打开,闪出一条熟悉的身影。
“画眉!画眉你怎么样了?”
原来是张。
瞧见大伯哥的瞬间,画眉充满惊喜,也充满心酸跟委屈。
她大叫一声,再次扎进张的怀里,号啕大哭:“哥!你可来了!呜呜呜……。”
斧头山的铁娘子也是女人,需要男人的关爱,此刻她再也忍不住。
“画眉,你冷不冷?饿不饿?怎么会这样?不是早告诉你,天晚就别回来嘛?你真傻!!”
张一边埋怨,一边帮着画眉暖手。
男人的手是热的,女人的手是凉的。
四周刮起白毛风,手套根本不管用。
“哥!你咋来了?我好怕,真的好怕啊,呜呜呜……。”画眉泣不成声。
此刻,谁也不能把他俩分开,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我在家里不放心,就怕你出事!所以赶过来看看,想不到你真这么傻……快上车,车里暖和!”
“可是咱的摩托车……?”女人心疼摩托,恋恋不舍。
“命都没了,还要得哪门子摩托?没了咱再买!”
张拉上她的手,把她推进汽车的副驾驶。
然后拉开这边的门,他坐在驾驶位置上。
汽车里有暖气,真的很温暖,画眉身上的雪开始融化,心也在融化。
“走!哥带你回家。”张的心里也酸酸的。
“哥,赖平欠下的钱,我要回来了,可以跟小冬交代了。”画眉竟然开始显摆。
“马小冬也是,非要你一个女人出来讨账,出危险咋办?他脑袋一定被门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