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武变成植物人,并不是啥都不知道。
他的身体不能动,耳朵却灵得很,脑子也不糊涂。
村里发生的事儿,画眉每天晚上回来跟他说,絮絮叨叨。
女人是在自言自语,也等于在倾诉。
她孤独,寂寞,苦闷,的确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
尽管男人不能跟他对话,但有这么一个解闷的对象,足够了。
张武有时候清醒,有时候昏迷,清醒的时候眼珠子能转动,但眼皮睁不开。
昏迷的时候就是进去了梦境。
他甚至能根据画眉回来的时间判断出是白天还是夜晚。
女人白天不在家,到厂里打工。黄昏进门才为他换尿不湿。
被子搭在身上,妻子躺在旁边,他就知道夜深了,该睡觉了。
就这样日复一日,整整熬了一年半。
因为长时间不能活动,他的肌肉开始萎缩,画眉也拖累得黑了,瘦了。
清醒的时候他很懊恼,为啥自己不早点死?
死了多好?干净!我哥就能跟画眉名正言顺在一块,自己也解脱了。
可咋着都死不了,他自己也没办法。
第二天早上,张来看张武,同样抓着弟弟的手说:“武子,哥不是人,昨天差点做对不起你的事儿,但关键时刻我忍耐了。
放心,画眉还是你的,谁也夺不走,我会尽最大努力保护她,让她幸福。”
张武听得明明白白,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断断续续呼出几个字:“手,机……录,像,手机……录像。”
张知道他喊啥,就是说当初那部手机里,有王琦的罪证跟打伤他的录像。
可手机已经被毁,让石宽丢进火炉,烧成灰烬,啥证据都没了。
“武子!你能说话了?爹——!娘——!你们快来啊,我弟能说话了!”
张怎么都按捺不住惊喜,冲着外面呼喊。
张金平跟桂枝听见,立刻冲进房间。
“咋了?咋了?”
“爹!娘!刚才武子说话了,真的!我听得清清楚楚!”张惊喜地道。
“他说啥了?”
“他说手机视频,手机里有当初王琦祸害他的罪证。”
“可手机不是被毁了吗?”爹老子问。
张十分懊恼,自己那时候太鲁莽,根本没有留下备份。
如果有备份,王琦一定会坐牢!
让那小子继续逍遥法外,太可惜了。
“爹,要不要再把我弟送医院去?”
张觉得张武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做个全面检测。
“上个星期,小冬刚安排医生来过。医生说没别的办法,只能帮他按摩,减缓肌肉萎缩!慢慢观察……。”
张金平不是担心花钱,也不是不心疼儿子,因为小冬帮张武找了最好的医生,非常权威。
再说儿子是植物人,来回折腾,路上别给折腾散架了?
“不行!我一定要为弟弟报仇!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王琦,老子跟你不共戴天!!”张忽然咬牙切齿,拳头紧握。
洗漱干净,他上班去了。
来到工厂,脸色仍旧不好看。
马小冬发现不妙,立刻递给他一根烟。
“哥,为啥生气?有啥不开心的事儿,说出来让大家开心一下!”
“小冬,张武的事儿还没完啊。”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