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很爱哭,好像有流不完的泪,胆子也特别小,甚至不敢跟贾瑚待在一个房间,除非邢岫烟也在。
她的安全感,仿佛在小时候被拐子掳走时就已经破碎了,身上始终散发着一种孤立无依的漂泊感。
往日相处时,香菱除了请安问好,甚少主动跟贾瑚说什么话,贾瑚有吩咐,她也是讷讷应声,闷不吭气的去完成,连表功都不会,怎么看都觉得很害怕贾瑚。
憨憨呆呆有些无趣,影响侯爷的心情,又不好坐视她回到薛家被打死,只能给她把亲娘找回来。
有娘就有家,香菱有了封氏,至少也有了相依为命的伴儿,侯爷撵起人来也心安理得。
给予了安身立命的资本,又有亲娘相伴,原以为香菱会欢天喜地的离开,哪成想,她竟然还委屈上了!
贾瑚寻思他给的盘缠也不少啊,足够母女俩置房舍田地过活了,怎么还赖上了呢?
“你不想走?”
“香菱不走!侯爷,求求侯爷别赶香菱走!”
香菱跪地抓着贾瑚的襟摆哀求。
“你先别忙着哭,起来回话。”
贾瑚发了话,众人又把香菱扶起,温声安慰着。
待香菱缓和一些,贾瑚才开口。
“想来你母亲也跟你说了,你原本就是殷实人家的小姐,遭了横祸才流落至此,如今你们娘俩得以团圆,无论是留京还是回老家,置舍买田也足以,生活无忧,又有母亲相伴,为何非要留下?”
说着,贾瑚禁不住笑了。
“往日你不是怕极了我吗,怎么现在放你走,你还不走,不怕我了?”
“我没有怕侯爷。”香菱弱弱回道,“侯爷待我好,姑娘们,齐管家,岫烟姐姐,侯府里的每一个人,都待我很好,我嘴笨,不会说,可我心里明白,”
“香菱以前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亲人,是一个没了根的草儿,今朝有明日没,不知道会飘向哪里。”
香菱抹了抹眼泪继续道:
“侯爷给我找到了娘,我就有了根,即便现在就死,也甘心了!”
“侯爷大恩大德,香菱无以为报,香菱没有姑娘小姐的命,只想给侯爷为奴为婢,以报侯爷恩德,请侯爷允我留在侯府,哪怕做个粗使丫头也好!”
这真是……
让贾瑚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过想想她被夏金桂磋磨,又挨薛蟠的打,还求着薛姨妈不要卖她,也就不觉得意外了。
打小被拐,多少年颠沛流离,打骂教训一点没少吃,还被转来卖去,苦日子过得多了,一点恩情就能让她温暖不已,更别说还是母女团圆这样天大的恩情。
“你知恩图报,可见我没有看错人,也不枉费辛苦一番,只是我却不是那挟恩图报的人,你如今也不是孤身一人,总要问过你母亲的意见才是。”
贾瑚转向封氏温言道:
“封大娘,英莲年纪小不懂事,您帮她拿个主意吧,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别顾忌我的身份,我与英莲主仆一场,只希望她能有个好结果,不为其他。”
封氏满眼慈爱的拉住香菱的手,对着贾瑚恭敬的答道:“英莲的想法就是民妇的想法,侯爷的恩情大如天,民妇和英莲愿竭尽所能报答,挑水劈柴,浆洗洒扫,缝补烧饭,我都能干,此生别无他求,只愿和英莲再不分离,能日日看到她……”
封氏说着说着就老泪纵横,香菱忙为她擦拭,母女情深,堂中几位姑娘也感怀的落下泪来。
林黛玉道:“咱们家贵为侯府,香菱在咱们这,说出去比那些殷实人家的姑娘小姐还要好,她既然喜欢咱们家,表哥不如就留香菱在府里吧。”
“林妹妹说的在理。”迎春也道,“大哥,香菱生得这副好容貌,薛蟠为了争她还闹出了官司,若是离了咱们家,不定还会有什么风波,香菱也未必能比在府里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