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进去,阁楼中已经又添了不少人。银玉息依旧来到栾沫身旁,才发现对面坐了一个妇人,单看相貌,银玉息也知道那是栾府的大少夫人常落然,与过世的常静然是亲姐妹,她才刚刚落座,就感觉到常落然打量的目光。
“这便是玉息郡主了。”常落然勉强一笑,那笑容中尽是凄然之色,接着出口的话音更是惹得众人注意,“今日难得见了玉息郡主,我想问问郡主,自家妹妹到底是为何丧命?郡主要说此案已清,我可是万万不信的。”
银玉息抬起明艳秀眸,手指捏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随意,“那不知栾少夫人信什么?”
常落然见银玉息这般,身子倏地站起来颤抖不停,一袭白衣的她越发显得脸颊清瘦,嘴唇发白,旁边栾沫见此,连忙起身劝道,“嫂子,有什么事咱们还是回府再说。”
常落然却死死盯着银玉息,“我本来想要与郡主私自谈谈此事,毕竟与郡主见面机会甚少,没想到郡主竟然也是把人命当儿戏的人。也难怪,郡主的姐姐早早去世,自然没有姐妹之情,但是我不同,常静然是我的亲妹妹,她那般死去,我心里不甘!”眼看着眼泪就要落下来,她猛地吸了口气,“还希望郡主能够当众坦言相告。”
没想到今日的品茶宴是一波接着一波。
如若是旁人,银玉息定会愤然而去,但是当日常静然之死她的确心中有愧,也理解常落然的心情,想到这里,银玉息不知为何自己会变得善解人意,连她自己都有些吃惊。
“郡主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常落然咄咄逼人。
银玉息就要轻启朱唇,余光就看到一个红色身影走了进来,她用茶杯堵住勾起的唇角,另一只手指着栾沂,“栾少夫人如果想要知道真相大可以问问栾三少爷,那日他也在。想必栾三少爷比我知道的更为详细呢。”
栾沂面上依旧嬉笑之色,心里却暗暗骂了银玉息一句,红唇荡漾着令人炫目的笑容,优雅走来,魅惑如妖的黑眸里阴晴不定。
闻言,常落然眸光落至栾沂身上,“三弟,不知玉息郡主说的可对?”
栾沂大红袖摆一甩,身子一倾坐在了银玉息身侧的位置上,嬉笑道,“嫂子,你没瞧见玉息郡主在这里暗自笑得很欢么,她最是爱与我作对,如今把这事推到我身上,嫂子难道没瞧出玉息郡主是故意的?”
银玉息听得咬牙切齿,甚至猛地站起身子把茶杯一放,“栾少夫人,想必你也问过许多人。他们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身处危险之境,如果你今日偏要问,那我今日就告诉你,害你父亲之人便是害你妹妹之人。”
常落然站在原地微微发愣。
银玉息已经不想多呆,欲要转身而去,不想胳膊被栾沂抓住,银玉息瞧着周围的人依旧看着这边,她蹙着黛眉不悦道,“栾沂,你放开我!”
栾沂却故意把声音放的很大,“怎么,郡主怕谭公子看到?还是怕被沈若庭看到?”说完,还示意银玉息往外瞧瞧。银玉息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沈若庭往这边走来,她收回目光瞧着栾沂一副戏谑神色,“咦!沈公子就要进来了。”
栾沂拿住了她的软肋,可是她总是找不到栾沂的软肋。更何况栾沂此人天生一副嬉皮笑脸的性子,软硬不吃,她实在拿他没有办法。眼看着沈若庭要离开,银玉息只好泄了气准备落座。
不想,沈若庭带着一名女子走到了门口,女子身着淡蓝色的长裙,裙裾上和袖摆上皆绣了点点红梅,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一头青丝简单挽起,一支梅花白玉簪点缀其中,身材纤细,显得楚楚动人。
更让所有人惊讶的是,那名女子竟然与去世的银玉兰有八分相似!
银玉息黛眉微蹙,明眸里满是震惊。如果不细看,银玉息差点要把这女子认成自己姐姐了。就在这时,身旁的栾沂迅速放开银玉息的手腕,朝着门外走去,站到两人对面对那女子温柔道,“凤儿,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
凤儿朝着栾沂屈膝施礼,嫣然一笑,“凤儿只是想给栾公子一个惊喜罢了。”而后走至栾沂身侧,语气越发亲昵,“凤儿没有请帖,便正好遇到这位公子。这位公子好心把我带了进来,栾公子替凤儿谢谢这位公子吧。”
栾沂一双魅惑如妖的黑眸不离凤儿,“凤儿总是这般客气。这都城哪有不给我栾沂面子的人,不给我栾沂面子,就是不给凤儿面子。”把手揽在凤儿的腰间,才向沈若庭看去,“不过自然还是要谢谢沈大人的。”
沈若庭凤眸贵丽中透着一抹清艳,唇角随笑复杂又苦涩,“栾大人客气了。”说完,便提步而去。
岂料,栾沂转身朝着银玉息那处唤道,“玉息郡主不是急着要见沈大人么。”
银玉息脸色一怔,栾沂怎么晓得自己要见沈若庭,这厮难不成能看透她的心思,她也顾不得细想,连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本来待在这里就不自在,再加上栾沂在,她已经有了要离开谭府的想法。
栾沂瞧着银玉息一脸冷傲,红唇轻启:“玉息郡主可别聊得时间长了,一会凤儿可是要和郡主比试一番的。”
闻言的银玉息猛地顿下脚步,“比试什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凤姑娘,她怎么觉得越看越像。
旁边的凤儿掩嘴一笑,声音微低:“栾公子昨天晚上告诉凤儿,玉息郡主最会瞧人神色了,凤儿想着自己在软香阁十多年唯一能够拿得出的本事就是观颜,于是便想和郡主比试比试,不知郡主可愿意?”
银玉息下意识的看向栾沂幸灾乐祸的表情,就要开口拒绝,脑子里却一片混乱。
栾沂先她一步开口,魅惑如妖的眼眸透着深笑,“玉息郡主身份尊贵,估计是怕输了会失了脸面呢。”
已经下了石阶的沈若庭连忙出声,“玉息……”
“好,自然凤姑娘想要比试,那本郡主就等着。”银玉息自然不甘示弱,转身之际那身形自带清雅高华气质,下了石阶,她拽着沈若庭一言不发向那边假山走去。
走至假山旁,这里寂静无人。
沈若庭拨开银玉息的手,嗔怒道,“银玉息,你难道没看出来栾沂是在故意激你?!怪不得你每次都被栾沂激怒,就你这般单纯的性子……”接下来的话全部化作了无奈的叹气。
“我知道。我现在只是想知道为何这世间有和姐姐长得如此相像的人。难道姐夫不好奇么?”
沈若庭微微闪过复杂,脸色神情越发清艳,望着银玉息,清艳眼眸中会带着几分氤氲模糊的情绪,“世间无奇不有,长得相似又有何奇怪。”
“那凤姑娘在都城这么长时间,竟然都不曾发现她与姐姐长的如此相像。”又想到凤姑娘是栾沂带来的,她不由暗咬牙银,“肯定是栾沂这厮又出的什么鬼主意。”
说完,银玉息死死盯着沈若庭,她看出了他眸中的某些情绪。但是她不敢再问,当初沈若庭为了姐姐放弃家中万贯钱财入赘国公府,可见姐夫对姐姐的深情,又是同床共枕五年之久,如今见了与姐姐相似的女子,他怎么会不心动。
短暂的沉溺之后,银玉息才想起成世子与她说过的话,“还有一事,成世子说你与他合作是因为我这是真的么?”
沈若庭把银玉息的每一种情绪都看在眼里,不由按住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我是不会和成王府有过多纠缠的,只是父亲的一些生意需要成世子从中帮助,我们是利益关系不是合作关系。”
银玉息得到答案终是粲然一笑,“我就知道,你不会和那种人勾结在一起的。”
“我永远是你姐夫,永远是你在银府唯一的亲人。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你万分周全。”他给不了她最想要的,但是他能给她的这个承诺也绝不简单,
不想,银玉息咬着红唇,垂下眼眸,“好,我信你。”她要的不是他的承诺,而是想要知道她在他心中存在的地位。
沈若庭亦是敛下心中情绪,清俊五官恢复神色,把手收回来,“那凤姑娘的观颜本事亦是出神入化,比我还要厉害。如果你不想与她比试,大可以言而无信。因为你是玉息郡主,不必在意别人说什么。”眸光落到不远处,“好了,午膳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过去吧。”
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总是时好时坏今天见他如此温柔待她,她心中还是有些高兴的。只不过走到阁楼处,沈若庭已经告别而去,向湖边的另一个阁楼走去。银玉息只身进了挽玉阁,谭府的丫鬟已经鱼贯而进,上好了午膳,银玉息依旧在刚才的位置上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