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盈微微垂了垂眼帘,粉嫩的唇瓣被细白贝齿咬出一点苍白:“我知道,可太生气了,情绪便不受控制了。”
繁漪看了她一眼,到底年岁小,经历的也少。
可转念一想,深陷情意的迷局里,谁又能彻底清醒的走出每一步呢?
饶是她死过一次,经历无数算计,还不是无法洒脱面对自己爱而不得婚姻么?
“也罢,如今家的人也不敢再去逼迫你。”
两人慢慢走在湖边,秋风徐徐吹动湖面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阳光有温暖的温度,照拂在水面上,耀起一浪又一浪,灿灿粼光。
落在女子莹莹的目中,美的仿佛漫天倾倒的星光,却总有黯然游曳其中。
“遥遥。”
繁漪微微一笑,这小姑娘还真是挺会自来熟的,都喊上她的乳名了,“嗯?”
芙盈个子生的娇小,倚在高挑的繁漪身旁,显得格外小鸟依然:“我不想放弃,可这样的胡搅蛮缠不会轻易结束,我觉得累了。”
繁漪沉吟了须臾,却只漫漫道:“棠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思尔,室是远而。”
因为不够爱,没有坚定下去的决心,所以会觉得辛苦。
也或许不是不够爱,只是和性格有关。
芙盈能在家这样精于算计的妖精间安安稳稳活到现在,便是因为懂事适时的放手,适时的不争,适时的寡淡。
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这样说,芙盈微微怔了一下:“我以为你会劝我不要放弃。”
风慢慢起,枝叶随风而动,随着晨光慢慢偏移,将影子拉的有些长。
繁漪抿了抿唇:“累了就放手,想得到就坚持。很简单的道理,有什么可劝的。”
说罢,自己先一默。
忽觉得“旁观者清”这几个字真是真理。
芙盈与晋四之事,自己看的那么平淡,轮到她和琰华之事,自己又何曾真的洒脱过呢?
“劝了也未必听得进。”末了,只目色平淡的看了她一眼,“只要你甘心。”
远处的薄云被吹了过来,遮蔽了千丝万缕的天光,落了一层薄薄的阴霾在芙盈美丽面庞上。
有无尽的茫然和痛苦流转。
她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甘心不甘心的,这世上不甘心的事情太多了。若不能自我排解,事事执拗到底,日子又如何能过得下去。”
她的话,让繁漪感觉落在漫漫扬起的尘埃里,于这茫茫天地间,那么渺小:“确实。”
芙盈扇了扇微垂的羽睫,慢慢的,睫毛上似出现了薄薄的水气:“我知道哥哥很好,被算计,虽是他不够谨慎,可世上之事太多太难,如何时时刻刻防备得住。要怪,只怪蕖灵她们。若不是有她们算计你在前,引走了小憩处看守的人,邵氏又如何有机会接近哥哥。”
繁漪并不惊讶她对姜两家之间的微妙,只是淡淡侧首看了她一眼。
她的个子小小的,眉目柔柔的,尽管看着憔悴了些,神色里却有着折不断的坚韧。
长长而浅淡地吁了口气,繁漪感慨道:“你倒是清醒。”
芙盈用力眨了眨眼,睫毛上的水气与眼底的一星挣扎,随风转瞬不见。
“我知道她们在算计你。我也知道她们想要什么。可那与我有什么关系呢?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繁漪默然。
她扬起面孔看着繁漪,莹莹一笑:“这世上的情意太不值钱,却又太难得。你放心,我不会替她们害你的。”
繁漪看到她那柔软的笑意里,仿佛有一瞬决然闪过幽深的空谷。
她有些奇怪,细细再瞧去,却又什么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