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的沈延安，肩膀上有血，脚底下有水泡。

背着外婆跑到小镇上，他用了一个小时，回来的时候，他心里沉甸甸的，他念着自己的妹妹。

回来之后，家里一片狼藉，贺琳和沈乾坤吵累了，都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见沈延安回来，贺琳忙站起身询问：“延安，你把外婆背去哪儿了？”

十三岁的沈延安没有穿鞋，脚破了好几个口，明明是炎炎夏日，可他的眼睛却渗出像冰一样冷的光芒：“你有资格知道吗？”

贺琳怒气冲冲的：“你这孩子，怎么跟妈妈说话的？”

沈延安根本不想搭理她，进房间去找沈清欢，他没找到人，出来时，砸了桌子上的摆件：“欢儿呢。”

贺琳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她不是跟你一起出去了吗？”

沈延安眼睛通红着警告：“欢儿要是出了事，我跟你们没完。”

说完，他赤着脚又跑出去了。

那个炎热的夜晚里，稻田里的青蛙一直在呱呱叫。

沈延安一路找，一路喊，最终找到了躺在了草丛中的沈清欢，她身上都是冷的。

她睁开眼，躺在他怀中，她指着天上的星星，在憧憬未来。

沈延安抱着她：“为什么只要我和外婆？”

才六岁的女孩儿睁着一双葡萄一样亮莹莹的眼睛：“因为爸爸妈妈不好，他们总是吵架，我不喜欢他们这样，哥哥对我很好，我希望哥哥能一直陪着我。”

稚嫩的面庞，却能说出让人心底战栗的话语。

沈

延安抱紧沈清欢：“欢儿，哥哥一定会好好陪着你的。”

“哥哥……”

“哥哥，你人呢？欢儿好冷，抱抱我。”

“哥哥……”

梦魇惊醒，沈清欢猛地睁开眼，她看到洁白的天花板，人是懵的。

她反应了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状况，直到耳畔传来顾淮生担忧的声音：“清欢，怎么了？做噩梦了？”

顾淮生的大手温热，他伸手往沈清欢的额头上覆，他摸了摸，是凉的。

沈清欢看到顾淮生的面颊，意识回笼，这才反应过来最近都发生了什么。

哥哥去世了，她现在生病了。

她沙哑着嗓音低声唤了一声：“先生。”

顾淮生揉着她的脸颊：“我在呢。”

沈清欢对他温温柔柔的笑：“我有点渴了。”

哪怕是在生病当中，她也不忘自己的教养。

顾淮生对她弯了弯唇角：“好，我去给你倒。”

他倒了热水回来，她咬着吸管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大口，直到喝饱了，她才松开吸管，她微微笑：“谢谢先生。”

顾淮生将杯子放好，随即转头过来问她：“刚刚梦见什么了？”

沈清欢回忆了一下梦境里的事情，她有些悲伤：“就是哥哥和外婆。”

顾淮生低喃一声：“外婆？怎么从来不听你提起过？”

沈清欢垂了下眸子：“外婆去世了，就死在当年的……”

她话说到这里，又戛然而止。

梦境是她的，顾淮生又没有经历，他怎么可能知道吗？

顾淮生拧眉：“怎么

了吗？”

沈清欢摸了一下鼻子：“当年父母吵架，爸爸意外推倒了外婆，外婆被送去镇上的医院之后，最后还是没有救过来，外婆还是去世了。”

顾淮生坐在床边，目光紧盯着她的脸颊：“没事，都过去了。”

沈清欢点头：“就是梦见了，而且外婆当年的去世，跟爸爸其实脱离不了关系。”

顾淮生转移了话题：“为什么要突然叫他爸爸？”

沈清欢心里突然不恨了，就是觉得挺凉薄的，她抬眼看了一眼窗户外面：“就是觉得其实没什么意思，一个称呼而已，更何况，我对他也早已经没有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