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
听到这个名字的林知远明显愣了一下，他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你说谁？”
覃玉脸色复杂，但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
“出息了啊！既然你这么大度，这饭就留着你们吃吧！苏闪闪，我们走！”
说这句话的同时，林知远就要拉着苏陌往外走，似乎现在的他，一点也不想再见到王一，或者说听到关于这个人的任何消息。
“林知远！”
“林知远！”
两声呼唤声同时响起在林知远的耳边。
林知远看了看覃玉，又看向苏陌，问道：“怎么，你不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饿了。”她眨眨眼，只说了这两个字。
“你呢？”林知远没好气的问向覃玉。
“先吃饭吧……”覃玉悻悻附和着苏陌的答案回答道。
“都出息了呗。”林知远狠狠然的躺在椅子上。他点起一支烟来，“他王一是个什么东西，不用我重复告诉你了吧？说实话，你们的那些破事，关我屁事！可谁让我贱呢！可是你覃玉，才是最没有资格原谅他的那一个！现在你告诉我，你要和他一个桌子上吃饭，还要拉着我！那我以前做的那些事情，算什么？你算什么？我们算什么？就算是个屁，也总能恶心人一下吧？怎么，这才过去多久，你就忘的一干二净了呗！非得恶心死自己你才甘心对吗！”
说着说着，林知远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震得玻璃杯和玻璃转盘一阵晃荡。
苏陌认识林知远的这十多天里，从来没见到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仿佛永远都是理智的，温和的。就算是悲伤，也是被他藏在心底的。
这是苏陌第一次见到林知远表达他的愤怒，他虽然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依旧平静，可苏陌有一种感觉，如果那个叫王一的人突然走进来，林知远一定会冲过去狠狠把他砸倒在地上的。
“谢谢……”覃玉苦笑一声，低声对着林知远说道。
“滚！”林知远恶狠狠的冲着覃玉的方向丢了一支烟过去。
覃玉一点也不恼，平静的用手接住，打火机轻轻一搭，烟雾就像升腾在他头顶上的悲伤一样实体化的呈现了出来。
“不好意思啊，嫂子，没想到今天你会过来的，”覃玉先是冲着苏陌说道，而他对于他比苏陌的年纪要大几岁这件事仿若丝毫都不在意，“抱歉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才重新把目光投在了林知远脸上，“其实我想说谢谢这句话，许多年了……我永远记得，当你告诉我那件事情以后，不许我冲动。可你却在送我回家以后，一个人找到王一和他打了一架……”
“其实，你是怕那时候的我太冲动，下手没轻重吧……可惜我脑子笨，这么多年了，这几天才想明白，呵呵……”覃玉举起了酒杯，“虽然你说现在的你，不太愿意喝白酒了，但是这一杯，我还是想敬你，远哥。”
说完后，他就将二两的白酒一口灌进了肚子，火辣辣的滋味，让覃玉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看着覃玉的模样，林知远什么话都没说，可还是陪着覃玉把自己杯子里的酒也一口灌进了自己的肚子，模样比起覃玉更加的不堪。可他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苏陌，坐在一旁，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似乎覃玉喝酒前的那句话说给自己听，还是有些用的。
至少在这一刻里，她丝毫都不觉得自己坐在这里有什么不妥，大概这就是覃玉他们这类人平时虽然话不多，但做事情还是有他们自己的一套方式吧。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累了，不想去想了，也不想带着一根刺活下去，就这样……”
覃玉说的语无伦次，但是林知远和苏陌还是听懂了他想表达的东西。
“那你怎么不把小雅也找来啊……那样不是更热闹！”林知远看着覃玉的样子，仿佛失去了什么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一般，倒酒的身形里透露出不少的无奈和悲伤。
“嗯……确实，如果王雨彤也在的话，人大概也就凑齐了……”覃玉毫不在意林知远的嘲讽，因为他的反击扎林知远同样深。他又举起酒杯与林知远隔空碰撞着。
“所以……今天是坦白局呗……要不待会见见红，庆祝一下？”林知远笑着，表情却冷的像冻结在了他的脸上。
“林知远，当初的你，整天像个粘在我身上的口香糖一般骂我，劝我别和混子们鬼混……可是现在的你，又有哪一点像当年那个刚刚走出校门，天真的像是把阳光挂在脸上的你啊……我们都活成了我们讨厌的模样！你不是原来的你了，我也早就不是我了……”
“可是老子做这么多的事情，哪一刻不是想把我们变回从前的那个我们！是我不够努力，还是你不曾留在原地等我了！明明我已经快要实现我想做的了，明明我快要有能力把所有人都聚在一起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却都走了！是啊，你们每个人都有逼不得已的理由，给自己的借口找的都冠冕堂皇！对！你们都是对的！只有我错了，错在我在最憧憬的年纪里认识了你们这样一群只想走肾不想走心的假面里，而我自己却当了真！错把良心喂了狗！草！”
杯子撞在墙壁上迸溅出血淋淋的故事。
咆哮声过后的安静像是故事的暂停键，可是坏掉的遥控器无论怎样死命摁着，都无法让发生过的故事重新来过。
苏陌安静的坐在林知远身旁，轻轻用纸巾擦拭着他手上被玻璃杯划破的伤口。
苏陌当然很害怕，就像林知远藏在心底的恐惧一样恐怖。
他早就把自己藏在自己的回忆里走不出来了，可是当与他最亲近的覃玉，用最平淡的话语撕裂他本就破败的，难以维持的梦境的时候，他害怕了。
他用最无能的愤怒表达他情绪的这一刻，他就已经输了。
他其实早就知道他输了，可是他却不愿亲手打碎这场梦。没有人真正看得见林知远心里的梦境是怎样的风景，所以也就不会有人明白他心里的恐惧积攒到了怎样的程度。
他输了，可是他不是输给了他自己，而是输给了这个他自认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