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终于将那颗烟点，她学着林知远的样子狠狠抽了一大口，却没有勇气如他一般将这股强烈刺激她口腔的气体吞入腹中，即便是偶尔飘进鼻腔的那丝气体，其实也足够她流出眼泪了……

“还有你讲的那些东西，那些设想。看起来，听起来好像都是为我了好……我也承认你说的确实是我所期待的东西，并且我也相信你会努力去实现他，这一切的一切我都相信……可是，说到底，你做这么多的努力，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那点私心，为了留住我而已……”

好像是为了证明怀孕的人，情绪都比较容易崩溃一般。这已经是苏陌在林知远面前第二次流下眼泪了。不知道为什么，苏陌觉得自己在林知远面前脆弱的像块玻璃，不等他碰到自己，自己就自己碎了一地了……

“林知远……”苏陌又叫他了一声，等他终于能够直视自己的时候，苏陌还是问出了自己心底最想问的那个问题：“如果……这个孩子是你和我的……你还会这般绝情吗？”

林知远沉默了。看着苏陌的眼泪，他觉得自己的心里很疼。明明自己所有的期待，都是希望带着这个小丫头做出一点最真诚美好的东西出来，可自己的做法，好像一直都在让她掉眼泪。如果她在自己的身边只有伤心的话，那自己强留下她真的是正确的吗？是否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对……对不起……”最后，林知远还是说出了这句俗不可耐的话来，其实他很不情愿说这句话，他觉得，这句话是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最失败的表达，而不是表达自己错了。可他又无法狠心到连一句道歉都不愿给她。

“所以……哪有什么真的感同身受啊，你没必要道歉，错的又不是你……”苏陌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转过头轻声问向林知远道：“林知远……你说，我是不是个坏女人啊……”

“我没有资格评判你的对错……如果你非要从我这里得到一份答案的话，我只能用我往昔的答案告诉你，我算不得什么好人，所以我选择站在朋友这一边。”林知远回答说。

“我算是你的朋友吗？”苏陌又问。

“从昨晚你举起酒杯那一刻起，就是了。”林知远看着苏陌，认真的回答道。

“既然这样……”苏陌低下了头，用只有林知远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那你陪我去趟医院吧……以我男朋友的名义。”

“很公平……”林知远摸出一支烟来看着前方说道：“那我们就算扯平了……”

……

医院的风格永远都是洁净的。好似来过这种地方的人，都应该得到净化一般。可手术刀和化学药物祛除得了身体上的病症，那应该拿什么清理残留在心底的创口呢？

林知远看着躺在床上接受着检查的苏陌，也接受着来自于医生喋喋不休的问责。心中却在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

林知远想到，其实我们每个人的生命来去的地方，很多时候都只是在这一座狭小的病房里，大抵我们存在的时间，不过是去留间写字时的片刻停顿。唯一不同的，或许是有些人写的比较久，有些人的故事却被匆匆带过而已。

所幸的是苏陌腹中的胎儿还来不及思考这些沉淀下来的东西，他的来去就像一盏居家的烛火，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他的来去对于屋子里的人意味着什么。他也就不会感受到这满屋子的苦涩。

可他毕竟来到过，也许他永远不会懂，其实不懂也好。

其实一个生命的来去，如果能被人铭记，已经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了。

“好了，你就照着这个单子给你女朋友开药吧！”

就在林知远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医生见怪不怪的声音响了起来，仿佛一开始对他的那份劝诫，不过是一种工作上的例行公事。

“所以……不需要手术了是吧？”林知远和医生确认了一下。

“所以你小子就这么不待见这个孩子？”医生终于还是忍不住用着言对着林知远数落了一句。

“婶子……我今年小三十了……”林知远苦笑着解释道：“如果没有万不得已的理由，您觉得我会不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吗？”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不能少折腾点啊！”听到林知远的话，医生似乎感受到了林知远话语里的无奈，于是又习惯性的说道：“回去以后，不要碰凉水，饮食要忌口。好好调养一段时间……”

“谢谢医生！”林知远赶忙应和着。

医生摆摆手，已经在示意下一位患者的到来。仿佛一句话的劝慰，已经是她作为医生已经能做到的极限了。

拿着药走出医院的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小电驴上一路沉默的两个人，像穿梭进一条河流的两条鱼，没能激起任何一丝属于他们的浪花。

回到家后，苏陌径直走进了卧室后，一直都没有再出来。林知远铺整了一下自己的床铺后，又下了楼，不一会功夫，他带着买回来的鸡肉蔬菜走进了厨房。

等到林知远炖好鸡汤，熬好米粥，炒完菜出来的时候，苏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林知远走到苏陌门口刚想要敲门，却又犹豫了起来。他顿了顿，还是没有去喊她。

林知远走回餐桌，看着一桌子的菜，似乎也没有了多少胃口。

他胡乱扒拉了几口饭菜后，又拿空碗把菜罩了起来。他看了看苏陌所在的方向，什么都没有说。留下一把钥匙后，又一个人回到了店里。

一下午的时光又是在躺椅里度过。下午的时候，林知远甚至连灯都没有舍得去开。他在晦暗的房间里，逗弄着花猫。也在思索着关于咖啡店的未来。

有些事情，可能这一生，他也只有这一次的机会来实现了。所以他尽可能的让自己的想法趋于完美。而他甚至不敢去考虑苏陌的存在。其实没有苏陌，他也从未想过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