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先说回刚刚的那个问题吧。‘你认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林知远并没有正面回答苏陌的问题，而是先反问苏陌道：“毕竟，我觉得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从来不是问题本身。”

“这句话是谁说的？或者说谁教你的？”苏陌已经是第二次听到林知远这样说了，所以她有些好奇。

“上面架上，有一本《毛选》，伟人教的。”林知远指了指靠近拐角的位置说道。

“……所以，我连反驳的借口都没有了，是这意思吗？”苏陌有些奇怪的看着林知远：“凭昨晚的事情，我觉得你并不是处在一个会喜欢看的圈子，但是你店里，你家里你都摆满了许多，而且大多还不是装饰，因为好多都有被翻了很多遍的痕迹。”

“如果我说我是从地摊淘回来的旧，你信吗？”林知远轻蔑的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对苏陌，还是对他自己，亦或者是其他什么人。

“我倒宁愿相信你说的这句话，这样的话，倒是让你问我的问题简单多了。”苏陌搅拌着咖啡想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说：“你太复杂化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毕竟，我与你的相处时间太短，而你给我的印象又很多变……”讲到这里，苏陌似乎抓住了林知远故意强调的那句问题之外的话语——林知远所要表达的含义到底是什么。

她想，什么样的人才会多变呢？多变的原因又是什么？如果把问题简洁化，或者说最初化以后，那是不是就是在说，只有在洁净的纸上，才是最适合涂抹和作画的呢？而他林知远强调跳出问题本身的意思，是不是就是变相的在告诉自己，其实他本身只是一个喜欢单纯的人呢？

想到这里，似乎那些萦绕在林知远身上的涂抹似乎一下子就在苏陌的眼里淡化了许多。于是苏陌的眼神似乎都有些明亮了起来：“所以，你是一束光线，原来就可以分解成七色的光彩，可是当你把自己拆解成七零八落的颜料时候，你发现，无论你怎样重新组合，你得到的却全都是黑色。以至于多变的性格成为了你的保护色，而你是想告诉我，其实，你是把自己给搞丢了……”

听到苏陌的话后，林知远罕见的沉默了下来……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些话了，一时间让他有些不适应，他想过苏陌可能会理解他，没想到她会理解的这么彻底。于是沉默过后，是很长的一段苦笑……

“看来，我赌对了。”林知远笑着说道。

“而我也不会想到，这么离谱的答案竟然会是真的……”苏陌觉得自己的心里似乎有一根弦在松动着。

“好吧……我承认自始自终我就是一个习惯简单的小人物。”林知远忽然间有些释然，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讲给陌生人听，似乎才是唯一正确的答案。

毕竟，陌生人不会看着你长大，然后从心底里抵触你的选择。就算你想寻求些许帮助的时候，环顾四周，他们也只会用他们自以为是的道理来说服你，让你悬崖勒马，早日回头。

可大抵只有他们心里才明白，他们拒绝你的理由，不过是因为你做这件事情需要他们的帮助，而他们打心底里不想施以援手的同时，还更想着标榜自己伟大的人设，打着为你好的旗帜在周围人群里散布着你不思进取，异想天开的戏码，让他们虚伪的内心里得到些微不足道的满足感而已。

他们在他们自以为是的圈子里，排挤异类，让自己和周围的环境一样合群。可是他们的强势仿佛也只是说给他们自认为的弱者来说的，面对强权，他们又卑微的仿佛松垮的猪肉被剔掉了骨头。被宰割被分食，还要感恩戴德……

林知远仿佛间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让他改变性格的夏天。那不是他辍学的初衷，却在许多个辗转反侧的夜里，他都会想起那件事情来……

林知远的童年和许多人的童年并没有什么不同，或许唯一的缺点就是性格上的慵懒和调皮。其实他一开始的人生规划里，和上学读一样简单，他想，人生这般也挺好，按部就班的走下去，一岁一升级，就像打电子游戏一样，只要不是掉队太多，他总是可以随波逐流，合群的走下去。这样挺好的，原本他也没有太大的梦想，什么科学家，宇航员，他写过这样的作，但是他的心里却有些嗤之以鼻。

他想要做的其实一直是个普通人，按部就班的活着，没有比这样的生活更加惬意的选择了。他如是想到。

时间就这样来到了初三。林知远的成绩一直都算得上中上，仿佛小学老师对他的评价像诅咒一般，他从来没有走到过班级的最前列，当然也不会让自己掉队太多。如果放在整个年级里，他就像他想象的那样，平庸的在整个班级合照里都不曾显眼。

当然，这本就是他想要的。他也并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

直到高三下半年开学的那天，他初中的班主任与往常一样站在讲台上，可惜却没有先讲课，而是大言不惭的告诉所有同学，他的老婆在一所技校里当老师！如果有想去的，可以去找他报名！他仿佛是在那方寸讲台上，公然告诉所有他的学生，你们全都是垃圾，连高中都考不上！

他说的是事实吗？林知远望了望周围一群无动于衷的家伙们，好像他说的理所当然，而所有人接受的也顺理成章。

但是这并不是林知远心里所想象的。就像他读了这许多年里，也从来没有教过他一句，原来放弃，也是一种值得炫耀的事情！而偏偏，这个老家伙的做法本身，不过是为了自己谋私利，无才无德便罢了，竟然会这么下作！

于是林知远终于爆发了，那也是他人生里第一次的奋起反抗！他将自己的本抽出来，一本本狠狠砸向了那个大言不惭的老东西，砸的他抱头鼠窜！

在后排同学们一声声的呼喊声里，林知远似乎是赢得了胜利？以至于后半年的时间里，他都没有再出现过。而结果好像也只是在这样一场闹剧过后，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林知远没有受到处分，而那个老家伙也没有被开除。

可真正的结果却是，那个老家伙作为班主任，后来再也没有在这个班级做过多的停留，以至于，后排的那些人真的变成了放纵的羔羊。而他们班级的每次考试也变成了开卷，以至于林知远天真的以为初三才出现在的化学，卷子开头的几个元素周期表，代表着开卷考。

那一年的夏天，因为不能带着教科进考场，林知远的化学成绩止步在了四十分而无缘县一中。

仿佛一切的故事，都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