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路知许几人赶到前屋堂内的时候,她敏锐的看到大哥路知应已经穿戴的极其正式又整齐,正在等他们一同领旨了。
路知许一愣,余光瞧了一眼父母和弟弟,都是平常穿的衣服,而且因着天色将晚,装束和发冠多少都已经有些凌乱了。而唯独路知应,仿佛早就知道宫中的圣旨会不同寻常的在今晚到来,早就收拾好了,而那脸色也并没有多兴奋,仿佛努力十年的科考并不是他想要的一般。
她明知不对,可现在李公公已经来了一会儿了,不能再叫圣意等他们了。
路致远见他们都来了,连忙将人迎过来,等到站定就向李公公说道:“叫您久等了,实在是过意不去。”
李公公没什么颜色,淡淡点了点头,既没有发气拿乔,也没有什么高兴的样子。他将圣旨从锦盒中取出,便预备要宣旨了。
路家众人见状忙的行了跪拜,而路知许则明明白白的看见自家大哥的神色中满是忧愁。
李公公清了清嗓子,拉长了声音开始缓缓念诵圣旨内容: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江南路氏长子路知应,才德兼备,经朕详阅延考典礼,选拔贤良,特赐进士及第,即刻入宫接受封赏,钦此!”
“路知应,接旨!”
路知应抬起脸,脸上还是那般冷淡的起身接过圣旨,并躬身谢了李公公
大半夜不睡觉,不等集英殿唱名,不参加恩荣宴,直接让大公公过来宣旨,并且要连夜进宫?!
本来是让人高兴的事,可此刻路家众人竟然满背都是冷汗,任谁都知道这是出事了!
路致远颤颤巍巍的问道:“李公公,这...这是不是弄错了啊?怎么这个时辰封赏呢?”
李公公倒也不恼,只是瞥了他一眼,摇摇头道:“圣人的意思,不是我们这些奴才可以揣测的。路公子,随我一同即刻进宫吧。”
路知应一点都不意外似的应了,又与李公公商量道:“大公公可否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同家人说几句话,即刻便出来。”
“好吧,只是要快一点,圣人在等你。”
李公公到底也没为难他,只是颔首便带着侍卫转身出门了。
等到一走远,路夫人立刻上前抓住路知应的袖子,已经是满眼泪水:“应儿,你实话告诉娘,你是不是惹了圣人盛怒?不然怎么会此刻就要你进宫?”
路致远也愁极了,明明是好事,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你等爹,爹这会儿就去找王大人,李大人,还有殿下!你等着爹!”
屋里瞬间乱成一锅粥,路知应才反应过来大家会错意了。
他苦笑一声,拉住要走的路致远,这才说道:“爹,不要去了,不是您想的那样。”
“现下不方便说这些,我不是进宫领罚去了,日后我会告诉爹娘的。”
他过来拉住路知泉和路知许的手,慎重道:“你们两个把爹娘看好,大哥先走了。”
两个妹妹弟弟尽管有诸多疑问,也只好点点头,叫大哥放心去。
路知应松开手,留下最后一个眼神后便转身出去了。
路知许赶忙安慰着母亲,把人带到后面去歇着了;路知泉则去拉父亲。好言好语的劝着。
可到底众人也是内心惶恐不安,生怕路知应出了什么事。
这一夜几乎无眠。
第二日起来后,路知许带着惺忪的眼睛到了父母主屋堂内,刚预备问候是否有睡好,就看到上面坐着一圈叔叔伯伯。
可就这么一看,瞬间就不困了。
这些叔叔伯伯都是京中有名的朝臣或名家,路知许从小就被这些人看着长大的;更不要说离路致远最近的那两人,正是开封府知府江怀民和江夫人。
路知许内心警铃大作,瞬间就知道绝对出了什么大事。可堂内都是男子和家主议事,她犹豫着又想进去问个究竟,又不敢在这紧要关头冲进去。
此时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将她拽到了门廊旁边。
“二姐,宫里出事了!”
转过头去,果然就是路知泉焦急的脸,路知许听着他的话瞬间就慌了神,反而抓住他的袖子道:“出什么事了?是大哥吗?”
路知泉摇了摇头,“不是大哥,但也不知道大哥目前境况如何了。昨晚宫中出了大事,大皇子被查出在宫中私藏巫蛊之物诅咒圣人和太子殿下,在御花园下一处没什么人去的池子旁埋遮的,昨晚人赃并获,叫圣人连夜审问去了。”
“可审问的时候,圣人因信任大皇子并未缚住他,他便伸腿将圣人绊倒了!圣人虽身体康健,可到底是上了些年纪,头磕到了阶梯上便不省人事了。太子殿下拿下了大皇子,连夜召集太医诊治圣人,连同殿下自己也已入了福宁殿亲自侍疾了。”
“大皇子?!”路知许惊诧的问道,“怎会如此?我知道大皇子从来是如何算计的人,怎会做出这般叫人拿住把柄的脏事?”
路知泉忧心忡忡,可明显他也并不知道什么内情,只是说道:“我也是这样想,宫中传出来此事后,城中太子党羽便一早过来同爹娘会谈了,只是所有大人都没什么头绪,哪怕是江怀民大人对此事也是一无所知,并未听说有什么动作。”
路知许皱着眉头思索着路知泉所说的话,心中反而不那么紧张了:“别怕,既是太子殿下拿下大皇子,又亲自侍疾去了,想来大哥不会有什么事,只是留在宫中一时出不来了。”
“方才堂上各位大人也是这么说的,我倒不是担心这个。”路知泉颇为忧心,看到四处无人,便附耳到路知许说道:“二姐,我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怀疑是太子殿下欲要除掉大皇子连同其党羽,甚至可能打算要...要考虑皇位了。”
简直是极其爆炸性的发言,落到路知许耳中却让她立刻就觉得不对,驳道:
“不可能!”
大皇子前世那般为非作歹,甚至最后连同傅殊一齐除掉,让圣人对高贵妃一脉全部起了疑心,最后都落了个悲惨结局,此生怎得就反转了局势,提前做掉了大皇子?
路知许心中猛然一震。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