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八皇子的眼睛还未合上,眼中是惊惧与难以置信——他的性命就此了结了。
“还敢狡辩!八皇子所中之箭上的箭羽,乃与你同色!”领头模样的人指着八皇子的尸体。
你定睛一看,确实如他所说,那箭羽是属于你的蓝色,而各人箭羽的颜色在狩猎前便规定好了。
“给我拿下他!”不容你再分辩,他们缩小了包围圈。
“别过来!”你拉紧了弓。心中忖度着这狠毒的圈套:若你束手就擒,岂不由着他们颠倒是非;但若是突出重围,不小心打伤几人,又会被昧为畏罪反抗。
如此境况……不是你独自一人能应对的,于是你抽出塞在腿套里的信号弹,对天发射。
“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你还想搬什么救兵?”为首的御林军甩着手上的套索,猖狂地笑着。
“嗖”
林中又有人趁着混乱向你射来一箭,杀意凛然,你一个侧身堪堪躲过。却射中了你身后人的马身,那马嘶鸣一声,肆意冲撞起来。
成形的围阵一时间被打乱了。有人跌马,有人牵马闪躲,有人在混乱中呼喊:“连世子还想再杀人!快把他拿下!”
他们持着刀剑向你冲来,你只好鞭马从包围的空隙中冲出。
“看来今日这劫,避无可避了。”你往林中深处去。
混乱的马蹄声,惊起鸟雀扑闪着翅膀,瘴雾被混乱的气息搅得浑浊,忽明忽暗,前路难辨。
“连世子,别跑了!前面没路了!”
急促的马蹄声越逼越近,你转身往追兵的马前封了一箭,想逼退他们。
“那你别追啊!”你怒吼,你的马儿也累得喘起了粗气。
“连世子!”
被树从遮蔽的前路隐有日光析出,等你发觉那是悬崖,想再勒马时,已经来不及了——惯性将你和马甩入了眼前那片虚空之中。
那崖很深,从崖底升腾的冽风刮得双颊生疼。快触地时,你拔出短刀,奋力凿中一颗崖壁中斜横出的藤树减速,而后坠进了崖底的深潭。
“黎深!”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你喊的是他的名。
“我在这。”他回答。
冰冷的潭水再次淹没你口鼻,你倏得睁开眼,却发现你正躺在一张床上,周围是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陈设。
而黎深正端着一碗药,紧皱着眉,面露忧色地看着你。
“这是地府吗?”你开口问道,双唇却不觉得干裂,应是有人替你润过。
“是,我是阎王。”黎深语气平和,将那碗黑漆漆的汤端到你面前,“喝了这碗孟婆汤。”
“地府原是个如此关怀人情之地……”没想到阎王爷居然还能变成你生前想见之人的模样,“那你能再变成我母后、我父王、我兄长还有翠玉......跟我说说话吗?”
“......你还真是得寸进尺。”
“我都死了你就让让我吧!”你恳求道,“那情景是否可更易?我想置身于帐中,大家围着边炉,里面烫着野味和山蔬,若是手边再能有碗鲜牛乳浇顶的蜜沙冰就更好了。”
“不能。”“阎王爷”毅然回绝。
“为何!”你不甘心。
“冷热交杂,有伤脾胃。”黎深舀起一勺汤药,不容你退避地喂进你嘴里,“且你是真的在我府中。”
“嘶…好苦哇!”你抱怨着,而后反应过来,死人怎会有人间关于苦的知觉?
“我还活着?”你怔怔地坐起身来,眼中不自觉地掉下两串泪花,是劫后余生,是心有余悸。
“我循着你发的信号弹,最后崖底的潭边找到了你。”黎深曲起食指拭去你睫上挂的泪珠,“不哭了。”他轻哄道。
“那八皇子呢,皇帝没有召我问罪吗?”你吸了吸鼻子。
“他们以为你失踪了。”
“什么?你瞒着他们把我救下了?瞒着全天下?”
“嗯,全天下只有你我知道,你现在在我府中。”黎深点头,又舀了一勺汤药。
这意料之外的发展让你无暇抵触,乖顺地任他喂你。
“这......是什么章程?”你后知后觉地低头,发现你防身的金丝甲不见了,被换成了柔软的绸衣,吓得倒吸一口凉气,“难道......你发现了我是?”
“女儿身。”他面色平静地吐出一道惊雷。
“你发现我不是......?”
“连亲王的次子。”他对答如流。
“你都知道了。”你撤去所有力气,躺回了床上。“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交出去?”
“难道升官邀赏还要挑个好日子?”你心如死灰地揣测,“还是念在同窗情谊,帮我把伤养好了再去受牢狱之苦?”
“我不会把你交出去的。”
“为何?”你费劲心神,最后得出个荒唐,但却颇有根据的结论,不敢置信地看向正眉眼温柔地看着你的黎深。
他内着象牙白的里衣,外着水蓝色广袖长袍,衣领熨贴工整地交叠着,端正地坐在床边,另一只没拿碗的手规矩地放在膝上,怎么看都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
“你想金屋藏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