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跟我说,你死了。”
温荐的语气平缓且淡,像是在陈述一件十分平常之事,类似于“晚间菜肴不够美味”,“今日天气很是不好”等等。
单听声音的话,确实显得冷淡且毫无人情之味,但是目光落向温荐的占风铎却分明看到了他向下撇去极多的嘴角,以及眼睛中暗含的亮晶晶的液体。
内里的情绪很是容易在面庞上表现出来,而嘴巴却如闭紧了的珍珠蚌,愣是一颗好珠子都不吐。
温荐真是一个别扭的小孩儿。
占风铎一下就柔和了下来,笑着道,“阿荐你这是从哪里听的消息,我这可是活得好好的!”
温荐抿唇,极力控制住向下的嘴角,狠狠抽了一口气,提手握拳,一下砸在占风铎的肩膀上,“活着也不和我说一声,亏我之前还认你做哥哥!快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雍王宫那样个藏在山中的地界,也能被异兽冲宫?”
温荐之力,正常人都难以抗衡,即使是占风铎也被他那一拳击的退后了两三步,捂着肩膀道,“此事说来话长,后面再慢慢解释吧。哎你这力气,幸亏你击的是左肩膀,如若是右边肩膀,怕是铜雀都要被你惊醒了。”
握拳的温荐一下笑出声来,抽抽嗒嗒的情绪荡然无存,胸腔间只余下再见故友的欣喜与欣慰。
他摸着手腕道,“铎二哥,你们为什么会走这边,前段时间定王宫刚向九宫发了令函,明确注明,不要来乐游山一带,多风旋漩涡带,风很大会被卷进去的。”
占风铎倒是也没料到还有这一茬,颇有些无奈道,“事急从权,我们委托蒲安公子急送我们去人间的一个地方,也许他也忘了这边有巨大的风漩涡吧。”
“如若不是我归宫路上正好撞见你们,恐怕现在你们已经被那狂风撕裂开了。”温荐认真说道。
“的确,真是多谢了。”占风铎一笑,内心明白,面对那种强度的飓风,还是得具有不动如山的霸下之力才能相抗衡。
这边两人说着话,不远处的蒲安终于在一片马车残骸中反应过来,哭天喊地的声音,一声响过一声。
他更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干嚎不够得劲,招来自己的马车夫阿解,非要两人一块儿抱头痛哭,还不忘将鼻涕眼泪全抹在阿解的身上。
阿解的身子僵硬的如同一块木桩,生无可恋的脸还要时不时配合主子一块儿哭喊。
嚎叫的声音大了,引起温荐的注意,他偏头望去,指着蒲安二人问道,“他们怎么了?”
占风铎如今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了,冷静道,“蒲安公子是个多愁善感的人,许是劫后余生,感动的落了泪。”
之前温荐一直都是唯占风铎是瞻,如今更是不疑有他,一脸诚恳地点头,“虽然和蒲安公子不熟,但是没想到他这么感动,我真是救对人了。”
蒲安的哭嚎声越发大了,占风铎弯腰抱起树边裹着毯子的纪娴井,往更远处挪了些,以躲避声音折磨之苦。
温荐随着他的身形而动,于毛毯缝隙中瞧见了一张熟悉的脸,他怔愣了下,疑问道,“毯子里的人,是纪娴井?”
占风铎妥帖地将人放好,回首望温荐道,“你们认识?”
“她在昆仑策待了那么久,很难有人不认识她吧。”温荐耸肩道,而后继续解释道,“不过我们不久前刚在长安近郊见过一面,我与空雪晋二人携九宫令去知会她。她身上有凤凰印,理应去镇压烛龙骨,蓬莱唤她回去做准备。可她倒好,断然拒绝不说,还放话给蓬莱,说她绝不镇压,让蓬莱与九宫自求多福。真是个冷心冷情的女子。”
占风铎眉头微拧,“她不是这样的。”
温荐不理解,“这都还不是?好歹也是山海界九宫将她生养大的,可她非但对于此处没有任何维护眷恋之情,还一副巴不得山海界毁灭,大家一块儿去死的架势,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铁石心肠……”
“阿荐!”占风铎立时打断了他,脸色隐隐有愠怒,正色道,“我之前就教过你,谨言慎行,尤其是当你在背后谈论一个人时,你明明全然不曾了解过她,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又为何会做出这样的抉择,但你却如此轻易地对她下了结论,还是如此负面的结论。”